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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山水》3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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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居室的其中两间和客厅都打通了,剩下一间改成了简易办公室,办公桌更简单,还不如外面学生的课桌宽。

江别深靠在躺椅上,双脚/交叠翘在桌子上。

他脸上盖了一本书,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桌子上的手机一直不停地有消息进,时不时还有嗡嗡嗡震动——这是他刚刚随手调的,破手机没法静音,只能这样。

直到门被推开,江别深才一指桌子上的手机,声音从书底下传来:“赶紧给我让它消停了。”

易和唐累得往旁边一坐,抬脚踹江别深,“让你来帮忙的,你是准备睡到天黑吗?”

江别深指着手机的手一转,变成手掌伸到易和唐面前,“工资。”

易和唐骂:“滚。”

手机还在震动,江别深拿开脸上的书,扭头看他,“易校长,换个好点的手机吧,最起码要有个静音功能吧?”

“从我爸那儿顺的,”易和唐拿起手机看了眼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头疼道,“现在家长都哪学来的毛病,一个补习班老师还要贿赂。”

“这不是给你抬咖吗?”江别深说着把脚放下去,他坐姿还是懒洋洋,像没长骨头一样。

易和唐随手回了几条短信,有通电话打进来,他叹了口气接听,敷衍了事挂断后自暴自弃地把手机扔桌子上。

手机顺势滑到江别深跟前,他笑着低头扫一眼,恰好一条最新短信弹出来。

内容有名有姓,来意也言简意赅。

江别深一挑眉,扭头跟易和唐说:“校长,有人要退学欸。”

易和唐刚要眯眼假寐,听到这话“嗯?”了一声,精神了,“谁?”

江别深说:“简幸。”

“你怎么知道?”易和唐说着起身拿手机。

江别深说:“短信上说的。”

易和唐打开手机看了看,“哦,她啊。”

易和唐这个补习班因为宣传噱头打得足,来的学生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他记住简幸着实有些让江别深意外。

江别深随口问:“怎么?”

“这是我去二中宣传时收的,家长在学校门口卖小吃,只看了二中的分校,和中这边来都没来就给孩子报名了,我随口问了句孩子上次考试成绩,你猜多少。”易和唐问。

江别深说:“六百四十八。”

易和唐惊了,“靠?你是猜的还是算的?”

江别深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易和唐知道他是在故弄玄虚,翻了个白眼没理,继续说:“我心想这成绩还来补什么课啊,直接应聘老师得了,不过送上门的钱也没有不要的道理,这种学生不怕带坏砸招牌,回头考个状元还能出去打广告,怎么算怎么划算。”

“是,结果没想到学霸本人不乐意。”江别深说。

“不乐意就不乐意吧,”易和唐说,“我也怕供不了这尊大佛。”

“这就签字同意了?”江别深问。

“不然呢?”

江别深说:“钱不是家长给的吗?”

易和唐懂了,说:“哦,你是怕她偷拿学费出去玩啊?不至于,都高中生了,还是个妹妹,成绩又那么好。”

江别深扯唇笑笑,“随你。”

易和唐拿着手机犹豫了下,又改口道:“还是让人下午过来聊聊吧,万一出了事我也得负责啊。”

“嗯,很有觉悟。”江别深说着作势起身。

易和唐问:“走啊?”

“不然呢,真准备让我留下来给你打工啊?”

“不行吗?好歹也是名校的,我这广告重点打的就是名校好吗,你这多符合标准啊,”易和唐说,“还是家族企业,回头指不定还能帮忙在医院介绍个工作。”

“肄业也算么。”江别深自嘲。

易和唐脸上的玩笑收了些许说:“你这一年休完了吧?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知道,看老头什么时候发话吧,”江别深说,“估计九月就要回去了。”

“行吧,那你就再歇俩月吧,我不耽误你这最后的假期了,”易和唐说,“下次见面就得喊江硕士了吧?”

“你喊我爸爸也行。”

“滚。”

江别深笑着,路过易和唐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易和唐随口问:“下午没事来玩啊。”

江别深扫了眼他的手机说:“你都说最后两个月了,我不得好好珍惜和知识的海洋相处的时光?”

又在满嘴放屁。

易和唐一摆手,让他赶紧滚。

简幸知道这个补习班自己怎么都要去一次,毕竟要把学费拿回来。

下午四点刚过,简茹和吕诚出门了,简幸出门前给陈烟白发了条短信问她上班没,陈烟白说这两天休息,回老家处理点事,简幸没多余问什么事,一个人去了补习班。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许璐。

许璐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身形佝偻,穿得不算干净,他手里捏着一个塑料袋,打开里面放着钱。

简幸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猜想许璐大概不想见到她,本想先出去,却不想被正在收钱的老师看到。

这老师应该以为她是来报名的,生怕跑了生意,忙不迭开口喊:“诶,那位同学!”

许璐和男人顺势扭头,简幸一顿,抬眼对上了许璐的目光。

许璐表情僵得很明显,几乎没多久就憋红了眼睛。

简幸在心里叹了口气,先一步躲开了许璐的目光,她朝老师笑笑说:“我来找一下负责人。”

老师疑惑问:“你是?”

“简幸,”简幸说,“上午发过短信了。”

“哦哦,那你上楼上去吧,四楼,里面有个小房间,那是办公室。”

简幸说好。

她没和许璐说话,绕过许璐上了旁边的居民楼。

楼梯很窄,扶手上灰也很多,应该不是什么居民楼,估计全用来租给学生或者什么短期居住的人了。

四楼门是开的,进去很空,因为房间打通显得回音很重,每走一步声音都很明显。

这声音像简幸偷偷隐藏的紧张心情的外在显化。

她知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始,真正让她紧张的在后面的每一天。

可她已经阻止不了自己了。

几步走到办公室门前,简幸轻轻吸了口气,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谁?”

简幸说:“是我,简幸。”

“哦哦哦,”门很快打开,一个很年轻的男生走出来,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应该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他看了眼简幸,“先进来吧。”

简幸点点头。

“我是负责人,易和唐,”易和唐说,“宣传单上写的有。”

简幸点头。

手机号就是她从宣传单上记的。

“你要退课?”易和唐说,“家长知道吗?”

简幸点头,“手机是他们的。”

这话一说,易和唐没再多问什么,只是安排人把钱退给简幸。

简幸拿了钱下楼,没想到许璐还没走。

她身边那个帮她交钱的的倒是走了。

简幸看了她一眼,停下了脚步。

许璐与她对视好几秒,才咬着唇上前,“你也要在这补课?”

简幸摇头。

许璐像是放下了心,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简幸看着她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像看到了去年的自己。

那个晚上,她因为一本书在学校门口遇到了简茹和吕诚。

然后他们装成了陌生人。

好像她连体面,都是偷来的。

简幸出来的没打伞,以为落日没有那么浓烈,却不想走两步还是热了一身汗。

她睡眠质量依旧不行,阳光暴晒不久眼前就隐隐有发黑的征兆,脑里某些神经也突突地疼。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于是从西门进了校园。

和中假期也是开放的,只是来往需要给保安查看学生证。

简幸本来只想去凉亭转转,路过书店的时候看到门是开着的,愣了一下。

等确定门是开着的,简幸才毫不犹豫地进去。

假期里,尽管学校开放,书店也没什么人。

简幸进去只看到了柜台前半躺着的江别深,他耳朵里插着耳机,应该在看电视。

看到有人进来,他就淡淡看了一眼,又继续看电视。

都不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人吗?

简幸心里奇怪,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径直去了旁边的书架附近。

简幸按照记忆里的书单找了本书,是一本日本悬疑推理小说,封面是极简的黑色,书名里的x被标红,像两把交错的刀。

翻开第一页,这是简幸看过那么多本,唯一一本首页写满了作者名字的书。

有中文,有日文。

这一瞬间,吸引简幸的已经不再是这本书与徐正清的关系了。

是这本书本身。

书店里没什么正经坐的地方,简幸最开始还是站着,后来累了就靠在书架上,再后来就默默蹲在了地上。

剧情是一点点铺开的,简幸也随之一点点进入状态,直至完全沉浸其中。

看到其中一句“对于崇高的东西,能够沾到边已足够幸福”时,简幸恍惚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在主角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而当她看到“如果你过的不幸福,我所做的一切才是徒劳”时,她才明白,不是她和主角像,是暗恋都如此。

如此小心翼翼,又费尽心机。

这些行为无关成人与否,因为心动是不能控制的纯粹。

她想到徐正清,想到林佳跟她聊天时问她:“简幸,你愿意等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吗?”

她愿意的。

她不怕等。

因为等的人是他。

所以连等的过程和时间都变得珍贵。

我可以是你一辈子一往情深的忠臣。

简幸在书的尾记后写下这一句,然后轻轻合上书,把书放回了原处。

柜台前,江别深已经昏昏欲睡,耳朵里的耳机也掉了一只,一片安静里,简幸能听到歌声唱着:

我怀里所有温暖的空气

变成风也不敢和你相遇

我的心事蒸发成云

再下成雨却舍不得淋湿你

简幸愣了愣。

这时江别深睡姿晃了一下,他猛地清醒,睁开眼看到简幸,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完了?”

简幸吃顿地“嗯”了一声。

两只耳机都掉了。

歌还在唱:

感谢我不可以

住进你的眼睛

所以才能拥有你的背影

“哦,困死我了妈的。”江别深坐直了身子,耳机啪嗒掉在地上,他拿起手机关了音乐,起身扭转脖子的时候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扭完看到简幸还在柜台前没动,不解问:“怎么?有事?”

简幸犹豫了下问:“你刚刚那首歌,是什么歌啊?”

江别深还在迷糊,他拿起手机看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简幸的错觉,江别深好像愣了一下,脸上的轻松慵懒也褪去了几分。

但是很快他又是那张无所谓的表情,说:“哦,林宥嘉的《背影》。”

简幸小声“哦”了一声,欲盖弥彰补了一句:“挺好听的。”

江别深没说话,只是嘴角挂着简幸看不懂的笑。

太晚了,虽然简茹和吕诚还没回家,但她也不能再耽误了。

走之前,简幸想起什么,回头问:“那个……你这个店每天都开门吗?”

江别深伸了个懒腰说:“开啊。”

“几点啊?”简幸问。

简幸看到他顿了下,眉头很细微地拧了一寸,几秒后才说:“跟平时差不多。”笔趣阁

简幸“哦”了一声,这才转身出门。

她走后没多久,江别深盯着关上的玻璃门好一会儿才轻轻“啧”了一声,嘀咕道:“没礼貌,再见也不说一声。”

嘀咕完没忍住又活动了一下筋骨,躺了一整个下午,老腰都快断掉了。

转身准备走出柜台,被耳机线绊了一下,江别深低头收耳机线的时候,想到刚刚那首歌,眼睛暗了暗。

简幸还没睁开眼就听到有人推开了门。

“别睡了,几点了,今天要去补课忘了?”简茹一把把窗帘拉开,屋里乍然全亮。

几乎是一瞬间简幸的太阳穴开始跳,她忍了忍,从床上坐起来说:“知道了。”

吃饭的时候,简茹说:“放学以后到家打个电话。”

简幸说:“知道了。”

简茹看她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就来气,“别一天天丧着脸!让你补课也是为你好!这么热的天,你不补课能去哪?还能出去玩吗?现在去哪玩不要钱?”

简幸快速吃完,起身打断简茹的话,“我知道,我走了。”

简茹把筷子一摔,正要发怒,吕诚适时开口:“行了。”

简茹果断转移对象,“行什么行!我看她又要作妖!也不知道一天天哪学来的毛病,一肚子坏水!”

吕诚也听不下去,端着碗起身去了厨房。

简茹破口大骂:“父女俩都一个样!要造反了是不是!”

厨房里,简幸把自己碗刷了,看到吕诚进来伸手要接他的碗,吕诚躲了一下说:“我自己来就行,你收拾收拾走吧。”

简幸看着吕诚本来想告诉他她没去补课的事情,又担心之后简茹会说他包庇,干脆全瞒了下来。

“那我走了?”

吕诚点点头说:“路上慢点。”

虽然之前问过江别深书店开门的时间,但具体几点她也不确定,毕竟前几天她每天只有下午才去书店待一会儿。

今天出来得很早,早上不到九点,太阳正毒,走两步脸都晒红了。

简幸为了躲太阳没走人民路,她从大戏院转去了镜湖路,又从商城的南门进去,一路抄了小道去复兴路。

这个点从学校穿过的人很多,应该都是去补课的,简幸路上还碰到了几个初中同学。

“太巧了,你也去补课?不会吧?给我们留点活路啊。”

简幸笑笑说:“不是。”

“那就行,吓我一跳,”这人又随口说,“我听说你和许璐一个班啊?”

简幸有点疑惑她是怎么知道的,但还是如实说:“现在分开了。”

“哦哦哦,我有个同学跟许璐初中同学,说是有一次路上碰到了,许璐拽着她炫耀了半天跟你是同桌。”

她说着旁边一个女生凑上来,“嘿嘿,就是我。”

简幸点点头,露了个笑算打招呼。

“诶?简幸,你跟许璐关系怎么样啊?”许璐初中同学问。

简幸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ŴŴŴ.BiQuGe.Biz

她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却不想对方立刻了然道:“知道了知道了,她就那样,跟谁都长久不了,初中仗着自己成绩好不理这个不理那个,无语得很,搞得跟别人不知道她初中上过四年一样。”

这事简幸真的不知道,她问:“许璐是复读生吗?”

“不是,她初中前两年在老家上的,初二转来的,基础不好,重新上的初二。”

简幸本来想说不知道这个事情,却在恍惚间想到一个事情。

那是很早了,许璐考试紧张,她当时随口说了一句“你基础不是很好吗”,许璐那会儿表情不太好,她以为许璐是紧张,现在看来,应该是这句话让她不舒服了。

简幸垂下眼,没接什么话。

分开以后,简幸去了书店。

让简幸有些意外的是,这么早,书店居然是开着的。

江别深也没像前两天看上去那么颓,反而很精神的样子,他正蹲在门口逗猫。

简幸走上前,他抬头看了一眼,没问为什么早,而是闲聊一般:“吃饭了吗?”

“吃了,”简幸礼貌回问,“你呢?”

江别深说:“吃了夜宵。”

简幸有点惊讶,“你没睡吗?”

江别深说:“这才几点,无业游民过的都是美国时间。”

怪不得早上看上去比下午还精神。

简幸“哦”了一声。

“啧。”江别深看了她一眼。

简幸回看他,表情问:怎么了?

江别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了句:“算了,就当我做慈善好了。”

简幸隐隐觉得他在内涵什么,但是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

江别深也无意再说,转身出去了。

出去之前还说一句:“帮忙看个好店啊。”

简幸又干巴巴“哦”了一声。

简幸现在在书店已经不全是在看书了,之前秦嘉铭在这放的有一套试题,她就直接在书店做题了。

江别深没多久就回来了,还带了两瓶水。

他走过来放桌子上一瓶,没等简幸说什么就转身去了柜台。

简幸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但是也没喝水。

中午简幸回去吃饭,简茹没给什么好脸色,简幸头疼,也没主动说什么。

吃了饭,吕诚让她回屋睡觉,简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在下午出门前从姥姥屋拿了手机。

她到书店的时候江别深在躺着睡觉,看上去睡得很沉。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睁眼就往洗手间走,出来以后直接坐到了简幸对面。

简幸正在琢磨一道物理题,闻声看了他一眼。

江别深拧着眉喝水,表情看上去很痛苦。

简幸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困。”他声音还哑着。

简幸犹豫了下问:“你没有下班时间吗?”

江别深看她一眼,“自家店要什么上下班时间?”

简幸一直以为他是不正经上学来这打工的,没想到是个太子。

她“哦”了一声,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题上。

没一会儿,江别深忽然问了一句:“不会?”

简幸没当回事,淡淡应付了一句。

谁知道江别深说:“什么题,我看看。”

简幸抬起了头。

江别深又喝了一口水,鼓了鼓腮,眼神示意简幸吧试卷转过来了。

简幸无动于衷。

江别深咽了水,瞪了瞪眼睛,“你什么意思?”

简幸犹豫了下,说:“是物理。”

江别深说:“物理就物理,你倒是转过来啊。”

简幸把试卷转了过去。

江别深低头,只扫了一眼就随口说出了考点。

简幸这次脸上是没忍住的震惊。

江别深“哼哼”了两声,往后一靠,抱肩抬下巴,“牛吗?”

“……”简幸现在对江别深有点好奇了,她问:“你是大学生吗?”

江别深“嗯”一声。

他应声的时候目光重新看向题目,有点不想聊这个话题的意思。

简幸敏感地察觉到,立刻止住了继续聊的念头。

却不想江别深很快又抬起头,“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简幸愣了愣,犹豫了下。

江别深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嗤笑一声:“心思还挺多。”

简幸抿了抿唇。

江别深说:“还没毕业,现在在休学。”

没等简幸说话,他又补一句:“但是解决你这种小学生题目,还是绰绰有余的。”

“……”简幸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江别深没继续胡说八道,而是认认真真地讲起了题。

江别深的理科思维比简幸简单直接,本来在简幸看来算难a级的题被江别深三言两语剖析成了最简单的基础题。

他讲完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站起来打着呵欠说:“我去找点东西吃,你看店啊。”

简幸这次说的是:“好。”

江别深闻声看了她一眼,不过没说什么,笑了笑转身走了。

简幸把试卷做完江别深还没回来,她起身找了本书看,然后掏出手机和陈烟白聊天。

没聊几句,她点进了空间,发现徐正清更新了一张照片。

简幸加了徐正清快一年,从来没看过徐正清发什么说说照片。

她好奇地点开,看到是一张海边照片。

蓝天白云,大海一望无际,仿佛要延伸到另一个世界。

简幸看了很久,默默把照片保存了自己的相册里。

她从来没见过海,他去的每一个地方,对她来说好像都是远方。

他也是。

没多久,徐正清动态底下开始出现评论。

有人喊班长,有人喊帅哥,还有人喊哥。

徐正清只回复了其中一条。

那个人昵称是英文,叫rabbit,兔子。

她评论的是:吼吼看![快哭了]

简幸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看后面跟的是一个快哭了的表情包。

但是徐正清好像知道。

因为他回复的是:摸摸猪。[发抖]

rabbit又回:你才是猪!大笨猪!略略略!

徐正清回:好好好,你是兔子。

rabbit这次只回了一个表情包:[跳跳]

这短短几句互动淹没在无数评论里,可却牢牢抓住了简幸的眼睛。

她挪不开眼睛,也不敢点进这个人的主页。

只是一瞬不移地看着,看了好久。

书店里开着空调,简幸却忽然感觉有点心悸,像喘不过气来。

她胸口起伏渐渐有点明显,直到玻璃门被人推开,简幸像躲什么一样猛地把手机盖在了桌子上。

清脆一声响吸引了江别深的目光,他看了一眼简幸,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手机,简幸低着头,他看不到简幸的表情,没事一样调侃了一句:“挺洋气啊,还有手机呢。”

简幸耳边嗡嗡响了两声,她没什么表情地盯着眼前摊开的书,每一个字都变得模糊起来,渐渐变成手机上那几行交流互动。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简幸思绪猛地被拽回,她睁了睁眼,忽然大口呼吸,像岸边垂死挣扎的鱼。

她这动作有点明显,江别深看着,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简幸没等情绪缓和,她拿起手机,是陈烟白打来的电话,简幸接通的同时下意识站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起来,好像这是一个搭配接电话的习惯性动作。

然而就这么一个惯性,她没能站稳,眼前黑了一瞬,她腿一软,一下子坐回了椅子上。

手机重新砸到桌子上,发出响声,里面传来陈烟白有些焦急的声音:“简幸?简幸?”

简幸闭上了眼睛,胳膊搭在桌子上,手抓皱了试卷。

最后接电话的是江别深,他和陈烟白简单说句:“她不太方便,一会儿让她给你回过去。”

匆匆挂了电话,江别深走到简幸旁边,自作主张拉起了简幸的手腕。

他在为她把脉。

简幸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睁开眼睛,视觉也恢复如初,她有点不明所以盯看江别深,感觉像在拍电影。

江别深刚吃了饭,脸色好了,但是神情很严肃。

他口吻也正经起来,“多久没睡好觉了?”

简幸抿了抿唇,没说话。

江别深松开她的手腕,似乎也没有要逼问她的打算,一副爱说不说的样子。

简幸其实没什么很强烈的倾诉欲,比起表达,她更善于把什么都往心里藏。

好像藏得越深,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越多。

人也会跟着丰富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很干瘪。

可是江别深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他慵懒,松散,从不逾越,也不试探。

他看上去活得很轻松。

让人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认识徐正清。

他的世界里有徐正清的痕迹。

如果没办法去徐正清的世界,那是不是可以去江别深世界里看看。

简幸松开试卷,开了口:“挺久了。”

江别深没有拿出长辈的态度,也没拿出医生的态度,他只是玩笑一般说:“挺厉害,还是年轻啊。”

简幸苦笑。

“但是年轻可不是什么挡箭牌,”江别深终于有了点语重心长的感觉,他说,“越年轻,往往承受的越严重。”

简幸低着头,她不看江别深,她不像是在跟江别深说话,只是在说话。

在说点什么。

她说:“我不是不想睡。”

“高中生有压力正常。”江别深顺着她说。

简幸摇了摇头,她说:“我没有压力。”

江别深说:“那就是,青春期有压力正常。”

简幸抬起了头。

简幸刚刚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有点偏气音,江别深以为她会哭,没想到抬头眼睛一片清明。

毫无要哭的痕迹和迹象。

她问:“你有过吗?”

江别深笑着摇头,他很松散地往后一靠,胳膊放在桌子上,手里把玩矿泉水瓶。

他说:“大概是我给别人压力。”

简幸没再说话。

他们再次陷入沉默。

简幸挪开目光,看向门口。

门口的角落放着几袋猫粮,还是去年那个牌子。

简幸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江别深停下了玩瓶子的动作。

他抬眼看简幸,简幸没看他。

没一会儿,简幸自己回答说:“是第一次借书那次吗?”

江别深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说:“你脑子挺好使。”

简幸说:“是你太明显了。”

江别深笑:“那你不也现在才反应过来?”

简幸“嗯”一声:“我紧张。”

她说着,收回目光,低下头。

江别深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你还小,可能不太懂。”

“什么?”简幸抬头问。

江别深与她对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目光落到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瓶上。

他说:“对一场爱意唯一的尊重,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同时,还能爱自己。”

简幸回去的路上才给陈烟白回电话,陈烟白快吓死了,不停地说:“我都快去报警了你知道吗!”

简幸说:“刚刚有点头晕,没拿住手机。”

“怎么头晕啊?”陈烟白问,“你是还没睡好吗?”

简幸好一会儿才说:“嗯。”

陈烟白叹了口气,“要不给你整点安眠/药吧?”

简幸失笑:“这个东西药店怎么可能随便给你开?”

陈烟白生气:“你还笑!”

简幸说:“我知道该怎么办,没事,放心吧。”

“我放个屁心,”陈烟白骂,“你知道个锤子。”

简幸听着陈烟白骂,等快到家才挂电话。

后面几天不知怎么下起了雨,简幸白天还是去书店,但是因为简茹和吕诚不出摊的缘故,简幸只能按时回家。

她和江别深因为一场“坦白”关系近了不少,这两天简茹和吕诚几乎全天在家,简幸便把手机放在了江别深那儿。

这天天不好容易晴了,简茹和吕诚一早就出去了,中午都不打算回。

简幸落了一个轻松,中午找陈烟白一起吃的饭。

陈烟白很关系很关心她的睡眠问题,问:“最近怎么样?”

简幸说:“就那样。”

那就是不好。

陈烟白看着简幸眼下渐渐明显的青色,说:“这么下去不行,改天我们去医院看看。”

简幸说:“不用。”

陈烟白说:“怎么不用,你别不当回事,马上开学你就高二了,高二进度很快的。”

简幸还是说不用。

她没跟陈烟白说,她知道问题所在。

下午继续待书店,江别深难得没睡觉,趴在桌子上打游戏。

看到简幸直接问:“给我带饭了没?”

简幸把外卖放在前台上,走去书桌。

江别深头都不抬:“一点也不尊重我。”

简幸懒得理他。

雨停以后天气就又热了起来,书店里空调再次打开,简幸写了会儿英语试卷,有点心不在焉。

等完形填空写完,简幸就把试卷推到了一旁,开始玩手机。

她q好友没几个人,空间没刷一会儿就又刷到了几天前的动态。

简幸再次盯着那张图,盯了很久,才鼓足勇气点进rabbit的空间。

她空间设置了权限,非好友不能访问。

但是简幸看到了她的头像。

一个兔子。

一个粉色的兔子。

简幸怔了好久,才退出空间。

她想到那个冬天,她不顾寒冷堆起的城堡。

想到那扇薄薄的玻璃窗,破碎前被她勾勒出的轮廓。

都是回忆。

没有新意。

简幸放下了手机。

门口来了猫,大概是来蹭空调的。

简幸看江别深在埋头吃饭,就走过去给它开门。

江别深抬头看了一眼,随口说一句:“天好晴啊。”

简幸站在门里,往外看。

是。

天好晴。

可她心里的雨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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