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六章 滴答
“滴答.”
钟乳滴落,在昏暗的地底溅起一片水花,有些微凉,有些阴冷。
濒临死亡带来的忽冷忽热让许元想要抓住可以抓住的一切,但周遭的一切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熟悉的黑暗,熟悉阴冷让许元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那处山洞。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当初那份经历,即便混乱与晕眩不断侵蚀着意识,许元感觉自己依旧维系着一定思维能力,能够听到耳边传来的滴答水声。
众所周知,变成痴呆的人不会这么理智,而死后又听不到‘滴答滴答’的落水声。
也就是说与天夜的赌局,天衍已经帮他赢下了
同生之锁是一种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的秘法。
除非直接自杀,即便将自己的本源意魂撕裂,给天夜造成的反伤效果也不会与他的伤势对等。
天衍不愧是他钦定的神队友,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
也幸好,她反应过来了。
绵延杂乱的思绪不断的蔓延,意识也逐渐从最初的迷朦变得清醒。
但许元很快便意识到在这无垠的黑暗中,清醒并不是一件好事。
仿佛没时间概念的黑暗中保持清醒就是一场酷刑。
没有办法移动,没有办法说话,甚至连动弹一下都无法做到。
你不知道外界已经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黑暗中待上多久,更不知道再醒来之时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能够失去意识,然后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看到正在给他膝枕的搓衣板圣女,以及居高临下投来的嫌弃目光。
不过好在空无得环境中有那不断坠落滴答水声让聊以自慰,但很可惜这唯一声响在随着不知几何的时间流逝,也逐渐变成了酷刑的一部分。
“滴答.”
“滴答.”
“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在许元已经麻木的时候。
又一滴钟乳坠落,溅起丝丝水渍的同时,一些其他的声音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终于忍不住问了么”
“滴答.”
“..既然背叛,那应当已经做死亡的准备”
“滴答.”
“.不自量力,逆天而行”
“滴答.”
“.我既是天,他不死谁死?”
依稀的声音由远及近,从断断续续的模糊,到逐渐能够辨认出那声音的主人。
天夜
不是天衍,而是天夜。
发觉到这一点,许元已然麻木的意识瞬间清醒。
为什么是天夜?
常规状态下,天夜本就不是天衍的对手,更何况天夜先被他掏了心窝子,又被他自爆以同生之锁重伤一次。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天衍同样不在巅峰状态,也应当不会有任何反转。
不会吧
不会等他一醒过来,第一眼看到是被天夜开挂领悟新技能腰斩掉的天衍
“滴答.”
又是一滴钟乳坠落打断了许元混乱的思绪。
而也正是这一滴坠落的钟乳,许元发觉自己的感知像是水流如渠般回到了躯壳之内。
五感彻底回归的一瞬,许元人直接麻了。
那发自意魂深处的撕裂之痛近乎直接把他疼得再度昏迷过去,当初下手有多狠,现在就得有多痛。
勉强适应了数息,当许元沉重的眼眸费力的睁开,入目之境让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享受到圣女大人柔软温热膝枕,但起码人还是完好的,没有如他担心那样被莫名其妙的腰斩。
天衍安静盘坐在他的一侧,闭目养神,似是在修炼。
而在其的身前还架着一只密封的火炉,缕缕香气自其中蔓延而出。
收回目光,环视四周,入目是一处黑暗的溶洞,其中雾气很浓,而且地面很湿,沉积着一层薄薄的不知名液体。
粘稠,但触摸上去却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
仰躺在这层积液上面,甚至让识海之中的撕裂之感消散了不少。
“滴答.”
思索间,又是一滴钟乳划破雾气坠落而下,正好落在许元眉心‘啪’的一声蓬散成一片水雾,带来的清凉感,竟然渗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醒了?”
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许元回眸望去,却见她已然睁开了双眼,湛金之瞳正于黑暗中烨着灼目的光芒。
“嗯,醒了.”
话音出口许元发觉自己的声音如同锯子割裂老树皮一般干涩。
“感觉如何?”天衍缓缓从地面站起了身,步履之间,足间踩水,溅起阵阵涟漪,声音带着一丝心疼:“意魂被撕裂,疼么?”
看着来到近前的少女,仰躺在地的许元咧了咧嘴,轻声笑道:
“确实有点疼你想做什么?!”
话落之时,许元瞳孔一缩,他看到眼前的少女抬起了脚。
然后,
砰!
一脚踹在了许元的小腹的丹田处。
即便没有穿鞋,但胜似穿了。
方才稍微消散的意魂撕裂感瞬间再度席卷全身。
“现在呢?”
天衍的话语冰寒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居高临下:“还疼吗?”
“.”安静了好久,许元脸颊抽搐着咬着牙,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你伱他妈有病?!”
砰!
少女踩在他小腹的足尖略微用力,疼的许元一阵龇牙咧嘴。
这搓衣板用踩他不够,居然还用源炁!
疼了数息,许元也不再说话,就那么咬着牙目光分毫不让与她对视,不过忍住了没爆粗口。
因为现在打不过,所以需要从心。
对视数息,天衍依旧居高临下,但却不自觉地咬了咬唇角。
“滴答.”
又是一滴钟乳落下。
在男子那几欲喷火的目光下,少女还是率先别开了视线,收回足尖,但声音依旧清冷如雪:
“既然知道疼,干嘛还要那样做?”
“与你何干。”许元阴阳怪气:“继续,脑子有毛病的玩意。”
沉默一瞬,天衍深吸一口气:“许元,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
“吵架?都动脚了还算吵架?”
许元唇角微微勾起,继续阴阳怪气:“好不容醒过来,直接一脚没把人送回去,老子伤得这么重还为了救某人.哦不,现在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他当然知道这是搓衣板圣女在生气。
因为他那冒险的举动而生气。
但这是冒险的问题么,这是不冒险大家一起玩完的问题。
他这边可是用命来赌,你就算生气不能好好说话?!
七年了都调教不回来是吧?
“天衍,你这什么臭脾气别在我面前发,有本事等我恢复全盛再来做过一场!”许元皱眉说着,忽然发现那眼前少女的纤细的娇躯正在微微颤抖。
啧.是不是话说得有点重了?
天衍瞪着他,唇角同样勾起了一抹冷笑,冷声道:
“等你恢复全盛?一个靠着景赫修为的铁身境装什么能耐?!”
许元眼角跳了跳,轻笑:
“是不是装能耐我不知道,但至少能治你这圣女大人。”
天衍湛金之瞳中的目光变得危险:
“好啊,你来试试,我这次绝对不留手。”
“随你,半个月快到了吧,我倒想看看你那魅毒怎么解?”
“呵”天衍闻言被气笑了:“许元你也就这点下三滥的卑鄙的手段。”
“卑鄙是平庸之人的无能狂吠。”
“我平庸?我这个二十一岁便踏入源初的人平庸,你许元又算什么?!”
“你不会以为修为就是一切吧?”
虽然身体躺在地上,但许元看着天衍的目光中透露出一抹看白痴一样的轻蔑:“要不是我,光凭圣女大人你这智商,在这幻境里能活过一年就已经是祖坟冒烟了
“啊,我差点忘了,这幻境里好像就是你祖坟要杀你,啧啧”
“许元!你说够没有!”
“怎么,这就急了?”
话落,安静数息。
天衍用力攥着拳头,别开视线,声音弱了几分:“许元,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我好好说话?”
许元闻言乐了:“来,天衍你告诉我刚才是谁他妈一上来就动脚踹人的?”
天衍纤细苗条的身子颤抖似是到了极限,咬着唇,声音带着颤音:
“我这..这还不是因为你做的事情?”
“我做什么了?
“啊,原来你在担心我啊?不过咱们圣女大人的关心可真是另类,我现在这身子骨可消受不起。”
许元挑了挑眉,笑着揶揄道:“天衍,咱父母给咱生一张嘴是为了说话沟通,不是”
轰!!!
话音戛然而止被溶洞的一阵颤动所打断。
颤动的根源来自少女悬于许元脑门前的拳头,石板上蛛网般的龟裂逐渐自许元身后地面一直蔓延到溶洞尽头。
盯着拳头看了一瞬,许元闭麦,别开视线。
天衍盯着他侧脸看了数息,缓缓收回拳头,吸了吸鼻子,默默转过身,裸着玉足踏着满地的液体,一言不发的步走回方才起身的地方坐下。
许元继续躺在原地闭麦,以那不知名灵液修复撕裂的意魂。
一时间岑寂再度弥漫了二人,唯有那仿佛永恒不变的钟乳滴落之声依旧滴答作响。
“滴答.”
“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
“那个.”
她的声音忽然响起,依旧清脆。
许元睁眼侧眸。
黑暗之中,
天衍用力攥着袍裙的衣摆,细弱蚊蝇:
“这事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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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七章 祭品
这份突然而至的道歉让许元心底略微感觉有些不自然。
九死一生,昏迷醒来见到天衍那张臭脸,他确实是因此生气了,但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生气。
他方才的言语和神情更多的其实是演出来借题发挥。
借着这个用命换来的机会给这搓衣板圣女上一课,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她这那高傲的性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傲娇,傲娇退环境十几年了不知道么?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把一个人变成自己形状,自然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天衍作为一名除了身材以外,各种意义上天之骄女,想要将她的性子一点一点扭转过来更是难上加难。
要知道,这搓衣板最初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可是一副雌小鬼的模样。
七年时间,天衍已经变得收敛了很多很多。
不过即便这样,许元很难想象能从天衍那红润的樱桃小嘴里说出道歉的话语。
她太傲了。
生来的高傲,让她无法将那些愧疚的心绪化为言语说出。
即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最多只是用行动来弥补。
比如主动承担例如切割兽肉,烹饪食材的一些日常琐碎,再比如传授他一两门颇为有趣的秘法。
但除此之外,道歉是不可能道的,这辈子都可能。
简而言之,死鸭子嘴硬。
而如今,她竟然主动道歉了?
一时无言,
天衍垂着脑袋,身子微微颤抖,脸颊似乎也泛着些许红晕。
仿佛方才的道歉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有些想笑,但许元忍住了。
思索一瞬,许元依旧没有说话,绷着脸闭上眼眸收回了视线。
他舍命的付出,她的无理取闹,以及她心间对他不受控制的涟漪都足以支撑他的这份沉默。
一份太过轻易的原谅,会让人很快忘记
好吧,其实就是觉得调教的效果不错,得乘胜追击一下,把这份心情刻在这搓衣板心里。
时间随着钟乳滴答而过。
许久没有收到回应,天衍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朝他望了一眼。
随即,在看到他冷着侧脸之时,呼吸略微一滞。
小巧的虎牙轻轻嵌入了唇角,一缕淡淡的铁锈味渐渐蔓延在口腔。
方才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做
她知道他自毁意魂是为了他们能够一起活下去,但在见到这混蛋醒来后脸上那副无所谓的笑容的时候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她讨厌他这样,讨厌他一声不吭将一切风险扛在自己身上,又摆出这幅笑呵呵的无所谓姿态。
这次意魂本源被撕裂,差一点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下次呢?
就不想想,
万..万一就死了呢?
天衍垂下眼帘,想要再开口说点什么,但又担心话语出口又变成了嫌弃的埋怨,酸涩气紧在胸前中蔓延,手掌攥得很紧。
无声黑寂,许元悄然睁开了眼眸,侧眼看向了那边自闭的圣女。
啧,可怜兮兮的
算了,教训可以一点一点给,慢慢来就是,不必急于这一时。
毕竟,这一生,也许还会很长。
“我昏迷了几天?”
天衍闻言眼眸立刻抬起,又在对上视线的一瞬下意识侧开,声音很轻:
“不长,七天左右”
七天
再度看向天衍,许元端详之下发现少女一向披在身后柔顺长发多了几丝凌乱,神色多了一抹肉眼可见的憔悴。
看来这七天里,这搓衣板圣女没少为他操心,看来他先前对自己下手确实狠得有些过分了。
“七天么”
许元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方才的矛盾根本没有发生过,若有所思:“才过去七天,我的本源意魂的撕裂伤便勉强被粘合上了.”
“滴答.”
钟乳再次坠落,在眉心溅起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
许元瞥了一眼上方那不断坠落眉心的钟乳,轻声问:
“这东西是什么?”
“阴魂液。”天衍小声回道。
“什么?”
“阴鬼的阴魂液。”
听到确认的回答,许元目光带着一抹惊异再次环顾了一圈地面沉寂的液体。
阴魂液这东西他当然知道,一种独产于鬼雾之中的养魂至宝。
不管是凝聚意魂,还是凝练意魂,亦或者修复意魂阴魂液皆是至宝中的至宝。
可问题是,天衍是怎么在三天之内找到这么大一处阴魂液的形成地?要知道阴魂液的形成极为苛刻,需要大量的阴鬼在同一地点魂飞魄散,其中的本源魂力随着时间的沉淀才会凝聚成阴魂液这等至宝。
而且,按照他所知关于阴魂液的信息。
每一处阴魂液形成地方几乎都是有着一头强大的阴鬼占据,毕竟阴鬼本身就是由魂力构成,这等至宝对其可以说是有着天生的吸引力。
以眼前这座的规模,阴鬼的实力起码是蜕凡境往上。
想着,许元下意识看向了天衍。
动用不了意魂,许元无法查探她的气息,甚至没有意魂的辅助,他的源炁也调动得极为缓慢,不过凭借着肉眼,他依旧从她那精致绝伦的小脸上看出了一丝苍白的虚弱。
以天衍的状态,不可能是蜕凡阴鬼的对手。
心中疑惑时,许元皱眉问道:
“你怎么找到的?”
天衍轻轻抿了抿薄唇,瞥了一眼溶洞外围:
“是天夜,你自损的伤势太重,凭我们身上的养魂类的药石最多只能将你的性命吊住,所以我只能求助于天夜。”
许元一时沉默。
天夜
以监天阁的庞大势力找出这么一处阴魂池并不算是太难的事情,但是
“她为什么告诉伱?”
“因为你。”
许元眨巴下眼。
天衍自顾自的说着,声线清脆而细弱:“她说,她很喜欢你,如果让你死了,她会很失望,所以就把这处阴魂池告诉我了。”
许元仰躺在地面,轻笑着勾了勾唇角:
“呵,我可真受女人喜欢。”
说罢,许元便等着天衍用嫌弃的言语批斗他放浪,不过这一次,他等到的只是沉默,以及沉默过后,她幽幽的声音:
“其实.你真的可以选择她的,在你昏迷的时候我钻研了那同生之锁,这秘法一经设下就不可能再解开,以你的手段,天夜她”
“好了好了。”
许元打断了她的絮叨,古怪中带着笑:
“堂堂监天阁圣女怎么和个小媳妇一样自怨自艾?
“我都说了,我不会负你,那便绝不会负你。”
天衍心跳莫名加速,她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很快,就连施展那些大威力术法的时候心脏的跳动没有如此剧烈过。
瘪着唇角略微上扬,天衍抿了抿唇,轻声道:
“.算你有点底线。”
“呵,那是必然。”
许元话语含笑,四下看了一圈,却见周围皆是那浓郁的迷雾。
以他如今的状态,不足以穿透这些迷雾看清其后的景象。
安静一瞬,许元低声问道:
“所以,天夜人呢?”
天衍闻言,指了指溶洞外围,纤长的食指指尖亮起一道光晕。
嗡——
一道金光曳过黑暗,激射向了迷雾之中。
一瞬之后,许元只觉余光处的亮起了一阵炫目的金光。
应光望去,
数丈之外,另一位金瞳少女正坐在溶洞的一块半丈高的巨石之上。
依旧是那副残破的衣裙,双脚悬空,白皙的手肘撑着膝盖,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枚须弥戒。
而在其周围,一座由金色符文构筑起来的正方体囚牢把她牢牢的困死在了其中。
随着这囚牢的亮起,天夜也缓缓回眸望了过来,见到许元醒了,媚眼中流露一抹惊喜,笑眯眯的拿着那手中的须弥戒轻轻冲他晃了晃,红唇微张。
听不见言语,但看起唇语,似是再说:
不用谢。
许元翻了个白眼。
疯女人。
张了张嘴,许元正欲询问濒死时依稀听到的声音,但目光回转间看到东西却让他直接闭嘴了。
这是一具尸体,女尸,身子丰盈,但脖颈被折断,就那么正安静的躺在天夜的脚边。
夏晴死了。
而在其尸身之上,正附着着一道黑影怪物,强大的气息近乎把周遭的空间扭曲
若非那金色符文构筑的囚笼隔绝,那股气息兴许能够将许元好不容修复了些许的意魂再度撕裂开来。
蜕凡阴鬼
许元猛地回眸看向天衍:
“这是.”
天衍目光平静,不含任何情绪的低声道:
“这处巢穴主人。”
许元心底略微一沉:
“夏晴呢?”
“救你的祭品。”
不出意外,明天结束幻境番外
四百零八章 灾厄
祭品二字一出,许元瞬间便明白了为什么那头阴鬼会老老实实寄居在夏晴的尸体上。
封阴人冢
阴鬼这种诞生于万物尸骸之中,由魂力构成的怪物,虽然无法沟通,但却并不代表无法被人族所利用。
只要有利可图,前世电影里的那些疯狂科学家在这方世界的修者面前就是个弟弟,而且仙凡之别让他们能够更加肆无忌惮。
庞大基数的人命堆砌之下,各种禀赋天资之人的钻研之下,有关阴鬼的各种情报与信息被掌权强者掌握,也从而得出了很多利用阴鬼的方法。
从宗门天下的各种鬼道功法,再到后世相国府那抽取阴鬼魂力以炼丹药的庞大阵法皆是对阴鬼研究的成果。
而这其中耗时最久的便是饲鬼的之法。
阴鬼会无差别的残杀一切生灵,除了其体内各种极端的负面情绪使得其不受控制以外,还有便是他们可以通过各种生灵血肉与魂魄来变强。
通过这种基础的行为逻辑,古代修者很自然的便想利用这一点开始饲养阴鬼为自己所用。
不过历史证明,他们失败了。
阴鬼这种癫狂的魂体最多只能控制一时,且随时皆有被反噬的风险。
不过虽然失败,但这些“先辈们”格物成果也让一些针对阴鬼的小手段流传了下来。
而眼前这封阴人冢,便是其中之一。
在人体之内种下吸引阴鬼的特殊术法,引阴鬼进入其体内蚕食魂魄血肉,再趁机引爆术法将人体化为一座坟冢将阴鬼封在其中进行活捉。
夏晴,便是被天衍与天夜合力做成了一具人冢。
想来他当时濒死时借助同生之锁听到的声音,便是天夜准备动手之前逗弄夏琴的恶趣味
沉默无声,金符炫目。
许元缓缓闭上眼眸,最终轻轻摇了摇头。
并无伤感,亦无同情,但有唏嘘。
若是那位剑狂前辈能够成功刺杀天夜,兴许他与天衍还能与他们成为一同躲避监天阁追杀,同游天下的患难之友。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夏晴的生死其实在天夜到来的那一刻便已然注定。
只是可惜这漂亮阿姨一生为宗门而活,在下定决心为自己而活之时,却已然没有了生路
而且,剑狂刺杀失败身死那一刻,他对于夏晴的信任也便彻底崩塌。
即便天衍与天夜不动手,他也会亲自动手。
想至此处,许元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忽然泛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笑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竟然不知何时已然对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习以为常
“咯咯咯~”
清脆的笑声,打断了许元思绪:
“看你表情好严肃,为一个想要杀你的人如此多愁善感,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呢~”
许元侧眸望去。
天夜身姿后仰,双手撑着身后,坐在那块巨石之上,笑意盈盈的盯着躺在地面的他:
“一个夏晴都能如此,就是不知若是我死了,伱会不会”
“不会。”
收敛了心神,许元打断了对方:“你死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如果可以,我甚至想亲自动手。”
“真绝情,这次可是我带你来此阴魂池,也算是救了你一命。”
天夜眨了眨眼眸,嘴上说着,但神色丝毫不介意的笑道:“而且,我们现在可是被同生之锁连在一起,咱们的关系某种意义上可比你旁边那位更亲密。”
“亲密?可我讨厌疯女人。”
“因为疯女人不会被你控制,所以才讨厌?”
“你很聪明。”
“如果长天哥哥你愿意”
“天夜,你比我大两万岁。”
“.”天夜笑容僵住。
不再理会天夜,许元虽然还想问解开同生之锁的方法,但想到这妖女性情,应当绝无将此法告诉他的可能。
“窸窣.”
有些费力的从湿漉漉的地面撑起身子,略显痛楚的揉着眉心,透过指缝侧眸看向天衍:
“天衍,这人冢大概还能持续几天?”
人冢密术对于阴鬼的封印并非是永久性,以夏晴的身体做冢,面对蜕凡级别往上阴鬼也应当无法持续太久。
他现在的伤势还很重,人冢能够持续的时间就代表着他所能吸纳阴魂液的时间。
天衍瞥了一眼夏晴的尸身,略微犹豫:
“应该还能维系一旬左右。”
听闻日期,许元眸露一抹思索,细细感应了一下自己意魂的伤势,低声呢喃:
“一旬么,应当够了.”
“一旬时间只是大概的时间。”
被晾在一旁的天夜忽然插嘴,笑眯眯的提醒:
“保险起见,我们最好提前个三到四日离开这里。毕竟若是这头阴鬼提前破封,凭我和天衍的状态,等它出来,这溶洞里恐怕得有四具封阴人冢了哦~”
说到这,天夜轻笑一声,娇媚嫣然:
“不过以长天哥哥你如今的伤势,即便有阴魂液,一旬时间真的够么?”
许元回眸,上下扫了一眼天夜黑裙下那曼妙的曲线,意味深长的轻笑:
“我并非是指恢复伤势。”
再度见到这个神情,即便被阴了一次,天夜也未流露丝毫紧张,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是伤势?那你是指什么?”
“这你到时候便知道了。”
时间悄然而过,
在养魂至宝阴魂液以及其他各种养魂丹药的滋养下,许元那原本彻底撕裂的意魂本源逐渐开始重新塑形愈合。
第一天过去,原本近乎瘫痪的身体,已然可以勉强起身行走。
第三天过去,身体已然看不出任何病恙。
第五天过去,许元已然可以尝试重新将意魂探出体外,只是在使用意魂之时依旧会伴随着些许阵痛。
时间如白驹过隙,八日时间转瞬而过
黑暗的溶洞依旧是那般寂静,唯一变化的便是那困住天夜的符文囚牢上神光黯淡了不少。
收敛功法,刚一睁开眼眸,许元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耳边便立刻传来了天夜那笑眯眯的声音:
“伤势恢复得如何?观这封阴人冢的状态,咱们差不多得离开了哦~”
“.”许元没搭理她,意魂简单的扫过溶洞,发现天衍不在。
“唔不理人家么,这可是好意的提醒,而且怎么说咱们现在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听着天夜的絮叨,许元锤了锤因为吸纳阴魂液过量而略感发胀的太阳穴。
他第一次见到话这么多的女人。
这八天里,他和天衍基本都没说话,而这被关在符文囚牢中的天夜嘴巴就像是连弩一样,一有机会就说个不停。
即便不搭理她,她自己都能在那里咯咯笑着的说个半天。
像是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但偏偏这女人自说自话的话题,很多都让许元极为感兴趣的。
毕竟,天夜愿意透露一些监天阁的情报。
沉默中,许元,微微皱眉问道:
“天衍呢?”
天夜指了指溶洞出口的方向:
“半日前就出去了,如果你想问我她去做什么,那我不知道。”
闻言,许元把自己想问的话给咽了回去,但也在这时,天夜咯咯一笑,继续说道:
“不过若是你愿意求我一下,我倒是可以以一个‘天衍’的身份来帮你推算一下她出去的原因。”
“这个时间天衍出去还能做什么?”
一边说着,许元指了指自己眼睛示意:“你的失踪在监天阁内必然是件大事,天衍此时外出必然是确认洞外的安全,毕竟你那金瞳似乎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踪迹。”
“哦?她居然把这都告诉你了?”
天夜略感意外,随即嘻嘻笑道:“我还以为她是个恪守圣女之责的人呢。”
许元从地面站起了身,随口回道:
“不久之前才说的。”
“不久之前么?看来她也就只告诉了你这些.喂,你想不想知道更多关于衍天决的信息?”
“你是说之前那个提议?”许元抬眸望去。
“对。”
天夜翘着二郎腿坐在巨石上,单托着香腮,倩然笑道:“你只需要把两万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告诉我,我便将监天阁的一些最顶层的情报通通告知于你,如何?”
“你这不就等同于白送么?”许元吐槽。
“不,这是交易。”天夜纤长指尖绕弄着一缕青丝,话语很随意:“我想知道两万年后的世界会是如何,而你想知道监天阁的各种情报,各取所需,很公平的一场交易,不是么?”
虽然很感兴趣,但对于这个话题,许元依旧没有同意的意思。
一是因为相交过浅,不确定天夜会不会诓骗于他。
二是因为天衍。
监天阁的情报对于相国府再重要,也得先把眼前人顾好。
尊重是相互的。
若是他这相府三公子真的在天夜那里得知了监天阁近乎所有的机密,这便会成为天衍心中的一根刺。
毕竟,虽然同为监天阁圣女,天衍可不是天夜这种带孝女。
耸了耸肩,许元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脑袋,略带嘲讽:
“少来点挑拨离间,对我没用的。”
“啧,被发现了么?”
天夜面露一丝不悦唏嘘道:“你对那女人可真是一往情深呢。”
“也许吧。”
许元不置可否,随即古怪的问:“不过天夜你对于监天阁就没有一点忠诚?”
天夜闻言嫣然一笑,美眸完成两条月牙,语气悠然:
“忠诚自然是有的。”
许元揶揄一笑:
“有么?你若告诉我了这些事情,监天阁恐怕会很难做的,现实中我所处的势力可比监天阁要强得多。”
天夜美眸一亮,眨巴下眼睛立刻问道:
“哦?两万年后竟然会有比监天阁更强的宗门?”
“呵呵。”
许元呵呵一笑,盯着她不再说话。
天夜撇了撇红唇:
“啧,你这人可真坏呢,就知道勾着别人馋虫。”
“彼此彼此。”
“我的话是认真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反正如今天衍不在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天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我就是天,自然知道是真的。”天夜笑。
“.”许元翻了个白眼。
“哗啦——”
黑裙飞舞,天夜忽地自巨石上跃下,落至符文囚牢的边缘。
许元略显讶异的瞥了一眼对方的动作。
过去八天,这女人屁股像是生了根,一直坐在那块巨石上没下来过。
对视数息,
天夜一双美眸灿若星辰,晶莹动人:
“许元,比起监天阁的千秋霸业,万古长存,我现在更想要按照自己方法度过我这虚假的一生。
“毕竟,我都已经死了两万年了嘛。
“只要你放弃天衍和我在一起,我天夜可以承诺你”
“我拒绝。”
许元打断施法,没有任何迟疑:“你说多少次我的答案都一样。”
开玩笑,他已经打定主意,在这幻境之中恪守一个天衍原则,至少在彻底把那搓衣板圣女套牢之前都会恪守这一原则。“.”天夜。
一边说着,许元打量着少女形体的天夜,吐槽道:
“我就很好奇了,我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你至于这么执着于我,执着于挑拨天衍之间的关系么?”
“因为你很有趣。”
天夜目光坦然,声线悠悠:“而且你是特殊的,在这个虚假的幻境世界,你是独一无二的真实存在。”
“还有天衍。”许元试图提醒。
“可我又不喜女子。”
天夜冲他眨了眨眼,凤眸晶莹,红唇媚然:“所以,只有许元你对我是特殊的~”
许元感觉自己好像被撩到了。
天夜似乎总是能够看出许元心中所想,指尖轻轻划过那层看不见的壁障,在其上泛起一片涟漪,狡黠一笑:
“你心跳好像加速了呢,不过你心里还是有些顾忌。”
猜得确实准。
不过姐们,换个地方我能把你渣得裤衩子都不剩。
许元心中吐槽,表面正经摇头:
“你的恶趣味真无聊。”
“无聊?”
一声呢喃,天夜眼帘低垂,唇含笑意:
“让你爱上我,再帮你回到那我已然故万年的现实,你不觉这种事很有趣么?”
神经病。
心底低骂一声,许元摇了摇头,依旧笑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故,这种故事确实挺有趣。”
天夜立刻颔首:
“你也觉得是吧?”
许元摆了摆手,朝着溶洞出口那便走去:
“那你加油吧,希望你能让我爱上你,死了两万年的老女人。”
“.”天夜眼角跳了跳,正欲再度开口,却见对方背影已然隐没于溶洞内的浓雾之中。
许元走出去百来丈,溶洞的浓雾之中,便现出了一道纤细的倩影。
得,天衍果然已经回来了,躲这听墙角呢。
看来他先前的预判是对的,若是答应了天夜那女人,这搓衣板圣女又得伤心一阵子。
而此刻许元目光所及,天衍精致的小脸正在憋笑。
看来方才他那刻意说出的“衷心之言”似乎真的让她很开心。
比起那天夜疯女人,果然还是自家搓衣板更可爱。
“你听见了?”许元眼眸闪烁,皱着眉头,明知故问。
“听见什么?”天衍收敛笑意,歪了歪头,故作不知。
“没听见便算了。”
许元低笑一声,也没深究,转过身朝着囚禁天夜的符文囚牢走去:“外面情况如何?”
天衍快步跟在他的生边,薄唇带着轻甜的微笑:
“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应当是安全的,你的伤呢?”
“伤势大概好了三成,勉强可以运功了。”
许元说着,转而问道:“天夜你准备怎么处理?”
天衍闻言小脸流露一缕苦色。
许元略微皱眉:
“维系她的封印,对你消耗很大?”
天衍沉默两秒,还是摇了摇头:
“不算大。”
许元见状心中瞬间了然。
几经鏖战,加之体内魅毒作祟,天衍的状态其实也并不算太好,维系对天夜的封印对她负担应当很重。
略微思索,许元建议:
“可以用常规的禁制之类的术法么?”
天衍踏虚而行,摇了摇脑袋,声音很轻:
“不行,衍天决对于大部分的禁制都有天然的抗性,稍不注意便会被她破除,到时候我们可能来不及阻止她向外界传递信息。”
许元摸了摸下巴,抬眸看向溶洞雾霭中那闪烁着金光的符文囚牢:
“既然如此,那便交给我吧。”
“交给你?”天衍侧眸。
“又忘了?下药啊。”
“.”天衍。
嗔了这登徒子一眼,天衍唇角含笑:“你也就这手段了。”
“你这同意了?”许元稍感惊讶,换做往日,天衍最少也会阴阳他两句。
“不同意还能怎样?我还得留余力保护你们俩。”
“嗯我现在已经可以使用道蕴,不若我先帮你拔除一下魅毒?”
“不急于这一时,等先将天夜的事情处理好。”
二人一路走回,一边细声商议着外逃的规划。
声音由近及远,待到二人交谈声彻底远去,密密麻麻,无数根枯槁藤蔓悄然从钻破坚硬的石板将整个溶洞席卷覆盖,并朝着深处蔓延而去
溶洞最深处。
看着囚牢外目光幽幽二人,作为鱼肉的天夜脸上不见丝毫担忧,反而略带轻佻的问:
“看来你们已经商量好怎么处理我了。”
话语说着,天夜敲了敲面前由符文构筑而成囚牢:“这四象封神印已经快崩溃了,应当是由许元你来动手吧?事先声明,寻常手段对我作用有限哦,若是让我将那姓洛的老头叫来,你可就只能跟我回.”
“放心。”
许元笑着打断:“我这手段就算圣人强者来了,也不会又心思去做其他的任何事情。”
天夜美眸眯了眯:
“哦?圣人强者都无法规避的手段.”
话音未落,
天夜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许元掏出了那株魅神树种。
魅神道蕴悄然释放,绚烂樱花飘舞雾霭之间,如梦似幻。
许元拎着魅神树种,一步一步的朝着天夜走去:
“怎么不说话,这就怕了?”
“怕到不至于,其实我也挺想试试这大名鼎鼎的魅神樱毒,倒是许元哥哥你.”
天夜咯咯一笑,双手环抱胸前丰盈,托着白皙下颌,小巧的舌尖舔过红唇,留下点点光润的水渍:“.能否忍住不碰中了魅毒的我,毕竟,天衍她不一定能无时无刻跟在我们身边。”
“.”许元。
作为一名掌控节奏的“节奏大师”,他觉得自己很丢人。
居然又被一个死了两万年的老女人给撩到了。
但一堆玻璃碴子和一朵已然故去万年的瑰丽罂粟,终究不可能有任何化学反应。
心中想着,许元轻轻一笑,正欲开口调侃但心神却忽然发现了一丝违和。
道蕴所至他感觉这溶洞里缺了点什么。
环顾一圈四周,并未发现异样,但违和感却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浓郁。
心间的暧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诡异的恐慌。
而见到许元的神色,天衍立刻出声问道:
“许元,你怎么了?”
许元握着魅神树种的手略微攥紧,目光扫向四周浓郁的雾霭,沉声传音:
“有些不对,我感觉这溶洞里少了点东西,你用衍天决看看。”
天衍略微皱眉,金瞳神光闪烁,同样扫向四周,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不见了”
“什么?”
“夏晴不见了。”
安静一瞬,
天夜与许元皆是下意识瞥向四象封神印中,原本夏晴尸身所躺着的位置。
而那里,
此刻已然空空如也。
“.”许元。
“.”天夜。
死人会动么?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是那头阴鬼?
答案也是否定的。
守着此地的那头高阶阴鬼不可能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将夏晴铸成的封阴人冢吞噬殆尽。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圣阶阴鬼。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天夜轻佻声音全无,带着凝重低声娇呵:
“天衍,把这四象封神印撤掉!”
“什么?”
“想活命就立刻让我通知圣尊,此地..此地现在恐怕来了一头圣阶阴鬼!”
许元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他想起了这数月内他对那些阴鬼的莫名吸引力,以及夏晴当初对他的提醒。
他们身上,可能有东西在不断吸引诸剑谷最深处的恐怖
“天衍,听她的。”许元声音有些干涩:“现在那头圣阶阴鬼应该在吞噬夏晴和她尸身内的那头阴鬼,时间应该不多了。”
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天衍一记法决打出:
“解。”
话落,那些悬浮在空气中的金色符文瞬时崩解。
四象封神印一破,迟滞的源炁与意魂再度开始运转,天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镌刻有“夜”字的令牌,源炁灌注,用力一捏。
“啪啦。”
令牌碎裂,一道无形的波纹瞬间出现,无视一切阻碍朝着远处扩散而去。
而做完这些,三人都没有跑路的意思。
因为没得跑。
面对一头圣人级别的阴鬼,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可能逃走。
反应越是激烈,可能死得便会越快。
现在他们唯一的能够希冀的便是夏晴的尸身和那头守护此地阴鬼能坚持久一点,以及监天阁的圣尊能够来得快一点。
安静少许,天夜便再度放松了下来,毕竟她可是已经死了两万年。
金瞳流转间扫向四周,天夜意魂传音:
“你们两个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这种等级的鬼物?”
天衍摇头示意不知,但随即便听许元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
话落,未等二女反应,他忽然踏地一步,远离了她们二十余丈。
待到二女回眸望去之时,许元将握着魅神树种的手掌向上抬了抬。
入目所及,他的那只手,连带着魅神树种,不知何时已然悄然被无数根细长坚韧的柳条所包裹缠绕,森然的阴气从其上蔓延而出。
蓦然回首,却见他们周遭的溶洞已然变了模样。
雾霭浓郁不见五指,万千的柳条自坚韧的岩壁中垂落而下,其上捆绑倒吊着无数尸骸,于雾气影影绰绰,隧道风来,似风铃般轻轻摇曳
许元轻咳一声,干涩笑道:
“那个,我.好像一直都挺招千棘鬼柳喜欢的。”
意外发生了,码了个通宵还是没写完
今天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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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九章 夺舍
在话落之际,许元眼角余光忽地在溶洞的深处捕捉到了一抹不见任何光亮的黑暗。
下意识回眸望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这一抹黑暗已然如闪现般漫过了他的脚底,朝着溶洞更深处快速席卷而去!
眼前一阵恍惚,恍然回神,周遭的世界已然改变。
逼仄的地底溶洞消失不见,周遭空间在黑暗的掩盖下仿佛扩大了百倍。
皱着眉头抬眸望去,看清了周遭环境之后,各种负面的情绪,开始在许元心中蔓延。
恐慌,畏惧,以及,身体那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眼前庞大的黑暗空间被不可名状的雾霭笼罩,无数柳条倒吊垂落的万千尸骸,层层叠叠,浩如烟海,直到的视野尽头,
而那里,
伫立着一颗仿若参天的朦胧黑影。
仿佛亘古长存的存在,在其面前,万物如同脚底的一只蝼蚁般渺小。
“哒”
许元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脚步声在的漆黑的空间格外醒耳。
而也就在这时,两道清脆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静心。”
“凝神。”
蔓延在心底胆怯恐慌忽然一滞,两股浸入心脾的凉意使那些混乱无序的思绪快速褪去。
许元心神凝聚,心底低骂一声。
妈的,中招了。
这鬼柳竟然强大到能够直接影响源初境的灵智思维!
侧眸看向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两位少女的湛金之瞳在这黑暗空间之中,仿佛旭日般灿烂。
啧,看来衍天决连圣人阴鬼的祸乱都能免疫。
“未战而先怯,我可是会看不起你的哦~”
在他的注视中,天夜的声音含笑轻佻,不见丝毫严肃:“不过看在许元你无法免疫阴鬼祸乱的份上,这次便先原谅你了。”
许元回神,翻了个白眼:
“伱可以不用原谅的。”
天夜笑意盈盈走来,瑰丽五官之上没有丝毫紧迫:
“不要,我刚才开个玩笑而已,我们可都被同生之锁连在一起了,你做什么天夜都会原谅.”
“如此废话你大可少说一点。”
天衍瞬息出现在许元身边,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妖女:“这鬼域已经把周遭的出路全都封锁了。”
天夜也不生气,金瞳四下打量一圈:
“嗯好像真的找不到出去的路,不过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圣阶阴鬼的鬼域之中呢,没想到古籍中那些描述居然是真的。”
“描述?”许元瞥着来到近前站定的天夜。
天夜指了指字黑暗穹顶垂落而下的无数柳条,弯眸笑道:
“高阶阴鬼的鬼域,能够侵蚀改造现实,你现在所见到的这些柳条与尸骸非幻觉,也非源炁构筑出的虚影,而是现实被这鬼域侵蚀,凭空造出来的东西,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你手上的柳条。”
许元愣了一下,下意识瞥向了那缠住自己整个右臂与魅神树种的纤细柳条。
意魂缠绕,随即他便够受到其上的脉动,以及其体内的生机。
头皮忽然有些发麻。
虽然这方世界有着超凡,但这里万物运转逻辑其实都遵从着最底层的能量守恒,更无法人为创造活着的生命。
而这圣阶阴鬼的鬼域竟然可以打破这一点?
为什么?
怎么可能?
脑海中闪过万千疑惑,但现在明显不是深究其中原理的时候。
眼前这种局势,已然是他与天衍进入幻境以来所面临的最大危机。
圣阶阴鬼。
“许元.”
天衍的声音轻轻的从一旁传来,看着那于雾霭中朦胧的庞大树影:“我们现在怎么办?”
许元被这个问题直接干沉默了。
现在怎么办?
好问题。
他们一共三个源初,其中俩个半残,一个大残吗,去面对一头圣阶鬼柳?
没救了,等死吧。
心中摆烂的吐槽,许元表面还是平静的低声问道:
“天夜,你们监天阁的圣人到达这里大概需要多久?”
天夜闻言抬起手指敲了敲香腮,略微思索便给出了答复:
“嗯我是在鬼柳林附近被你们抓住失踪,他们应当会以那地方为中心向四周搜寻,此地距离鬼柳林也不算太远,运气好距离近半刻钟,运气不好.大概的要半日。”
得,看来那监天阁的圣人是靠不住了。
心绪再度一沉,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四周的黑暗雾霭:“这头鬼柳暂时还在消化夏晴与那头蜕凡阴鬼,施展鬼域应该只是为了困住我们.”
“天衍方才已经说了,废话可以少说一点。”
天夜略显无趣的打断了许元叙述,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三人的状态都不好,而且就算皆在全盛,也不可能是这头鬼柳的一合之敌,留着我们自然是因为它在忙其他的事情。”
说到这,天夜眯了眯那双金瞳,低声道:
“若是许元你有计划,那便别拐弯抹角说这些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东西。”
在场都是聪明人这种最基础的分析,皆是一眼便能看出。
许元瞥了天夜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简洁明了的说道:
“好吧,我准备和这头鬼柳谈一谈。”
天衍闻言瞳孔略微一缩,骤然望向身侧男子,似是意识到对方想做的事情,张了张红唇,却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天夜表情略显古怪,清丽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你准备和阴鬼谈判?”
许元盯着那黑雾中的参天树影,声音轻缓:
“它既是阴鬼,亦是精怪,应当有机会。”
“嗯?”
天夜轻易一声,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瞥了一眼方才夏晴尸体靠坐的地方,轻笑:“呵~寻常的阴鬼确实做不出如此有脑子的事情。”
阴鬼是暴虐与无序的化身,而眼前这头鬼柳行事却是条理清晰。
它很清楚整个溶洞之中对其威胁最大的并非是三个活人,而是那被封阴人冢困住的蜕凡阴鬼。
如此说来,兴许真的有几分谈判的机会。
这,也是他们能够利用的唯一生机。
心中想着,天夜饶有兴趣的问道,抬起胳膊用拇指指了指那巨大黑影:
“所以,你打算用什么和它谈判?”
许元翻了白眼,苦笑一声:
“能用什么谈,自然是用命”
“我不同意。”
天衍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许元,小脸微寒:“作为植株精怪这头鬼柳生长于诸剑谷最深处,那诸剑谷的最深处距离此地数千里,它强行横跨如此距离,必然会有所掣肘。”
细细听完,许元低声反问:
“万一人家能从地里爬出来呢?”
“无稽之谈。”天衍冷笑,声音很快:“若鬼柳真没有掣肘,就算加上那头被人冢丰盈的阴鬼,我们根本不可能是它”
“就算有掣肘又能怎么办?”
“.”天衍。
许元叹息着打断了少女的话语,嘴边带着无奈的笑容:“我们现在的状态谁能和她过招?你,还是天夜,还是我?”
天衍沉默一瞬,手掌握紧,湛金之瞳散发阵阵光晕,不断地四下扫试着,似是想要通过衍天决找出破局之法。
但很可惜,
她,最终还是咬着唇角轻轻的低下了头。
找不到。
蜕凡境的道域破解都难如登天,这由圣源构筑的鬼域,更是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见到这一幕,许元耸了耸肩,抬手按了按她的小脑袋:
“之前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对这千棘鬼柳的吸引力,这头鬼柳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或者说我手上的魅神树种。”
他的身体就像是树种魅魔,那些低阶的千棘鬼柳即便不顾性命也要和他“一亲芳泽”。
只是没想到千棘鬼柳如此常见的一类树种,在诸剑谷的最深处竟然还存在着如此一尊“老祖”。
心中想着,许元抬起那被束缚住的右手,略微攥紧了其中的魅神树种。
不过,比起自己身体的特殊性,许元更倾向于这头鬼柳是冲着他手中的这魅神树种来的。
千棘鬼柳有迷魂本能,而同为植株的魅神树种又偏偏是魅魂神物,二者想让人不联系在一起都难。
想至此处,许元缓缓转过身,略微攥紧了手中那被束缚住的魅神树种:
“我试着以毁掉这魅神树种为威胁,来让这鬼柳解除鬼域,到时候立刻离开。”
“我不走。”
话音刚落,便有人做出了回复。
不过却不是天衍,而是天夜。
她双手环抱胸前,垂着眼帘,食指与拇指轻轻摩挲,抬起眼帘,嫣然笑道:
“要走天衍走吧,我反正是不会离开许元你的~”
“你爱走不走。”
“.”天夜。
许元瞥了一眼这自我良好的圣女天夜一眼:“我又没和你说话。”
天夜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高兴。
许元看着天衍,温声细语:
“听话,你现在状态,留下来我反而更容易分心。”
天衍垂着脑袋没有说话,金瞳不断地左右游离。
她努力的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理由来拒绝他。
半晌,
天衍忽然抬起眼帘,低声道:
“可万一它不是冲着你和魅神树种来的话.”
“那我们都会死在这。”
许元打断了他,弯眸一笑:“嘛,如果真是这样,也算是陪我殉情了,不过若是我赌对了,你记得给我守寡啊。”
看着笑呵呵的视线,天衍咬着银牙,下意识错开了他视线。
黑色雾霭,静谧一片,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冷不丁的,
“守寡还是算了,殉情我倒是可以陪许元你一起去死哦~”
许元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眸,瞪了这妖女一眼。
一直破坏气氛没完了是吧?
天夜满脸无所谓,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笑别过脸,示意他们继续。
许元叹了口气,也不在煽情调教搓衣板圣女,低声道:
“我要开始了,到时候等到这鬼柳彻底将那头蜕凡阴鬼吞掉可能就有些”
而在许元他诉说之时,
天衍与天夜忽然转过了眼眸,
她们几乎同时看向了朦胧雾霭中的一个方向。
许元察觉,但他没有衍天决,看不透这黑暗的雾霭,略微蹙眉:
“那里发生什么?”
沉默了数息,天衍咬着唇转过了头,声音几乎是从唇间寄出来的:
“许元,
“鬼域,被鬼柳解开了.”
听闻这个消息,许元双眸瞬间一亮。
看来这头圣阶鬼柳真的能够沟通,甚至能够听到他们三人的对话。
“这是.赌对了么?”
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许元看向那雾霭间朦胧的参天巨影,低声道:“既然解开,那便说明这东西同意了,天衍,你赶紧离开。”
“许元.”
“别在这演苦情剧了。”
许元转过了身,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画本都没你这么啰嗦,而且我这天下大劫死在此处,不正好合了你们监天阁的意么,圣女大人?”
黑雾朦胧,尸骸柳条随风轻曳,
看着眼前男子背影,又看了看那仿若参天的朦胧巨树。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自心间泛起,天衍颤抖着娇躯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眸。
而待她再度睁眼之际,
那双金瞳之中,已然没有了任何复杂情愫。
有的,只是那一抹淡漠的神性。
她看着他,属于少女的声线,清脆而淡漠:
“我,先离开了。”
许元没有回头,只是背着身的唇角勾了勾。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对方这幅神性的姿态了。
当初他想着等彻底拿下这搓衣板圣女,让她以这种姿态玩一次角色扮演,看看仙子落凡尘的模样。
也不知道,此行之后是否还有机会
天衍离开了,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偌大黑暗空间,仿佛只剩了他与天夜。
天夜饶有兴趣的盯着天衍离开的方向,忽然出声笑道:
“看来.她真的是两万年后的天衍呢,连神无之性都修成了。”
“你也离开。”
“什么?”
“我说,你在这也会碍事,赶紧离开。”
天夜眼神略显古怪,眨巴眼眸:“你这是在担心我?”
“你是白痴么?”
许元叹了口气,抬手点了点识海的位置。
同生之锁相连。
一旦这鬼柳攻击天夜将其杀死,人直接成傻子了,也就别说什么谈判和威胁了。
天夜略微迟疑,低声道:
“可若你出事,我这边”
“你可以解开。”许元想不想:“解开咱们就不相干了。”
“啧”
天夜很没有形象的咂了咂嘴,妖媚的五官上流露一抹嫌弃:“啊~这把命运交给别人的感觉可真不好。”
说到这,
天夜忽然如同变脸一般,凑到了许元近前,勾住了他的脖颈,在它耳边笑意盈盈勾魂吐气:
“你是想用魅神树种操纵这头鬼柳吧?我能感受到你和这树种之间联系。”
“.”许元略显讶异。
天夜嫣然一笑,低语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能感受出来。
“别让天夜失望,许元哥哥~你要活下来,不然,天衍恐怕多半会在我的手里哦。”
话落,许元便觉身上一轻,伴随轻佻媚然的笑声,天夜也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感受着周遭彻底安静下来的氛围,许元再度握紧了手中这唯一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的魅神树种。
沉寂了数息,许元深吸一口气,朗朗出声:
“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风声呜咽,如泣如诉,倒吊尸骸碰撞窸窣,声音回荡在不可名状雾霭之内静得有些诡异。
没有应声。
见到这一幕,许元没有任何迟疑,右手立刻用力,片缕樱花随着轻舞的柳条淡然飘落。
他准备直接将魅神树种摧毁一部分:
“鬼柳,你若再不现身,我便.”
咚。
话未说完,
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自许元右耳传来。
侧眸望去,
许元在自己的脚边看到了一只手。
一支,攥着魅神树种的右手。
缓缓回眸瞥想自己的右臂,那里,已然空空如也。
嚯
这便是源初与圣人的差距?
许元心底发出一声低叹呢喃。
不过,
这大概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要鬼柳将这魅神树种吞下,那他便还有机会翻盘。
但下一刻,在他的注视下,这只握着魅神树种右手,缓缓的在无数柳条直接被粉碎了。
没有吞噬,没有吸收,直接毁掉了。
完了。
借助魅神树种,暂时操纵鬼柳的计划彻底崩盘。
感受着右臂传来的钻心痛楚,许元略显愕然的抬眸看着那头不知何时已然抵临近前的参天古柳。
在它面前,他就如蝼蚁一般渺小。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抵临近前的古柳在其不知多高的树干之中裂开了一个狰狞而巨大的木屑口器。
嗖!
一根纤细的柳条骤然从中激射而出。
柳条的速度不算快,能够清晰捕捉到其的轨迹。
但,就是躲不开。
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柳条就那么径直的插入了许元的眉心。
然后,
一道拗口晦涩的苍老声音响起在许元的心底:
“某需要汝的身体前往外界。”
眉心被穿刺,许元眼瞳与意识逐渐呆滞。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次,他的赌命赌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鬼柳的目的,竟然是想要夺舍他出去
看着参天鬼柳的视线开始模糊摇晃,许元意识开始逐渐涣散。
不过,
为什么这里还有一尊能够自醒的精怪?
疑惑之中,许元沉重的眼眸难以支撑,意识逐渐陷入黑暗。
在一切即将归于黑暗之时,
他被穿刺的眉心处,
一枚樱花印记渐渐浮现,渐渐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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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十章 变动
雾气蒸腾,雷鸣涌动。
在这无边无际的诸剑谷之中,一名老者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急速飞驰着,庞大的破空声几乎惊扰了下方鬼雾之中一切生物与阴鬼。
但老者身上散发的厚重如山岳般的威压,甚至让那些只知暴虐杀戮的阴鬼们都感受到了一抹畏惧。
呼啸的风声,白发杂乱,洛知源阴沉着脸全速奔驰。
这近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好。
作为监天阁的圣尊,监天七氏族洛姓的大司命,他手中握有的庞大权柄,除了那高高在上的阁主大人,普天之下已然鲜少有人能出其右。
身居高位多年的他,已然很久没有体会过名为紧张的情绪。
而如今,这种事情却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因为前不久手下的那些废物告知他圣女天夜失踪了。
按监天阁法规,凡有尊者与圣子同行外出,即视为圣子护道人。
凡有差池者,不论身份,不论修为,皆严查不怠,且由阁主亲自操办。
想到此处,
洛知源皱纹遍布的面容上,已然阴沉得仿佛能够滴水。
监天阁内部一切权力的正统性都来自于那掌握“仙人权柄”,可以推衍天机的衍天决。
但衍天决乃是死物,没有自主意识,那么修行了衍天决的阁主与圣子圣女们自然便成为了其的代行者。
而这种正统性也导致了一个畸形权力体系的诞生。
不论修为,不论年纪,不论出身,哪怕之前只是一名路边三岁乞儿,一旦被选为圣子或是圣女,其的地位会直接凌驾于任何圣尊之上,与阁主同级的代行者。
虽然圣子圣女是阁主的候选人,但阁主却并非是圣子圣女们的上级。
比起上级,阁主之于圣子圣女更像是一名领路人。
当然,
这只是地位,并不涉及实际的权力。
但即便不涉及权力,光是圣女那与阁主同级的地位,也不是他洛知源一个圣尊的能够独自承担的起的。
保护不力,害死圣女的罪名等同于害死阁主。
一旦真的追究起来,可能整个洛姓氏族都要跟着脱一层皮!
心绪万千,洛知源再度将自己的速度提高了倍许。
圣女天夜的魂玉碑牌被捏碎了,说明其已然遇到了生死之险,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风驰电掣,一瞬数里。
圣人全力迸发的遁速直接将这无垠雾霭搅了天翻地覆。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番毫无顾忌的举动,诸剑谷最深处的某些存在已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十数道森然可怖的气息已然几乎将他锁定,不过好在这些最深处的存在此刻也只是观望,并没有付诸行动对他进行阻拦。
全速疾驰之下,仅仅一刻钟的功夫,洛知源也便抵达了那股魂力波动的源头。
速度放缓,悬立虚空,洛知源肃然的目光扫过下方,浓郁到仿佛黑夜的雾霭在其眼中皆是无所遁形。
下方入目尽是沼泽地貌,树木枝叶伴随着万千尸骸沉积在万年不变的腐液之中,汩汩涌出的气泡喷涂沼气,带着令人不寒而栗剧毒。
不过这些都被洛知源无视了,他目光几乎转瞬之间便锁定在了下方的女子身上。
黑衣纤柔素白锦绸,不是那失踪了近一旬的圣女又是何人?
心中稍安,洛知源方才呼出了一口浊气,便又察觉天夜身旁还站着一名女子。
观其模样长相,似乎正是他们追捕的那位名叫天衍的女子。
疑惑伴随着警惕一同升起,洛知源方才舒缓的眉头再度皱起。
探查之法,悄然渗透而去。
圣源挥洒,数息之间,洛知源那双苍老的眼眸之中多了一抹古怪。
两人都受伤了,而且这位天衍与圣女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二人都只是安静站在一颗毒树腐木之上,目光沉寂的看着一个方向。
而且观其意魂波动,二人似乎还在传音交谈着一些什么。
略微沉吟,洛知源按耐下心中的杀意。
此处情况怪异,还是不要贸然行事,先去询问一下圣女她原因。
念头闪过,洛知源的身形便已然出现在了天夜与天衍的身前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老者,天衍那双不含情绪的金瞳只是略微瞥了对方一眼,目光便又落回了刚才的方位。
而天夜则用饶有兴趣的目光不断的在老者与天衍的身上来回扫视着。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这姓洛老不死似乎真的就眼瞎了。
非但注意不到天衍身上那属于衍天决的气息,就连那双与她无二的湛金之瞳都直接被无视了。
“圣女。”
洛知源按照监天礼制躬身朝着天夜行了一礼,随即便瞥向了一旁的天衍:“这位是?”
“天衍。”
天夜妩媚动人的脸颊上显得有些无趣,指了指沼泽的下方:“别看了,她就是我们想找的那个天衍,不过你来得还挺快,正好下去帮我救一个人。”
闻言,洛知源心思电转,虽然不清楚天夜失踪这一旬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依旧是大概明白了一些东西。
略微迟疑,洛知源用那苍老的声音低声问道:
“请问圣女,要救的人可是那景赫?”
“你这老不死还挺聪明。”天夜微微一笑。
洛知源闻言没有立刻回话,望了一眼天衍所看的方向,眼眸骤然一凝。
圣人的强大感知之下,他清晰感知到了在这片沼泽之下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溶洞空间。
即便不仔细去看,但其中的可怖气息已然说明了这下方盘踞着一头圣阶阴鬼。
回眸,面色不变,洛知源略微躬身,道:
“圣女,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天衍和那魅神树种,景赫的死活并不重要。”
这个回答,算是委拒了救人的提议。
天夜见状也并不奇怪,笑眯眯的盯着洛知源。
洛知源一脸坦然亦是没有任何退让。
圣女地位很高,尊者一般情况不会得罪,但也仅此而已。
只要不涉及生命安全,圣女根本没有直接命令尊者的权力。
“可若我说,魅神树种在景赫手中呢?”
天夜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洛知源眉头立刻紧锁,转瞬之间便做出了判断:
“那此事恐怕也需要从长计议,下方那头鬼柳想要吞噬魅神树种需要时间.”
“没时间了。”
“圣女,下方鬼柳实力强大,洛某一人并无完全把握应付。”
“可我与景赫已经缔结同生之锁。”
洛知源闻言愣了一瞬。
这圣女性情跳脱难测,在圣尊的圈子便里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荒唐的地步。
“你若不信,大可用圣源来探测一下我的衍天神魂。”
天夜似是知道对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盈盈一笑:“若是不快一点,待到景赫生死,我这圣女可就要在洛尊者伱眼皮子底下被反噬成植物人,到时候阁主他亲自操办审查,尊者你恐怕吃不消吧。”
洛知源眼角跳了跳,圣源探出略微感应,随即苍老的面容难受得像是吃了屎。
他感觉眼前这圣女像个莫名像个二五仔。
天夜的意魂本源之上,确实有着一缕他人的痕迹。
洛知源声音已经压抑着某种怒气:
“圣女,你此举又是为何啊?”
“不这么做,我可能就死了。”
天夜的声音很是无所谓,指了指一旁一直沉默的天衍:“她和他那景赫比我想象的要强得多,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沉默一瞬,洛知源决断已下。
对于他这种人而言,在这种紧迫的问题上,不会有任何犹豫。
“洛某知晓了,既然圣女为求保命施展如此秘法,我作为您的护道人自当为您排除危险。”
一边说着,
洛知源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掌,片缕电弧在他的掌心生成,随即猛地向下一掷。
电弧没入土壤,掀起任何涟漪。
而做完这些,洛知源抬眸望向了天夜,一字一顿的低声道:
“不过此地发生的一切,洛某都会如实向阁主汇报。”
当世共存四名圣女圣子,故去一名,还余三位,在阁主那里的评价降低,便代表着继承阁主之位会愈加困难。
不过天夜压根不在乎这个威胁。
若她真的想做阁主,只需要将自身真正的天赋展露。
以她的“天衍”之姿,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的竞争便能取得那个阁主宝座。
笑着点了点头,天夜摆了摆手催促道:
“我知道我知道洛老头你赶紧的吧,现在景赫可随时都有可能.”
“圣女,此事可急不得。”
说出这话之时,洛知源近乎是咬牙切齿:“至少先容洛某对那畜生略微试探。”
在这诸剑谷内与一同圣阶阴鬼搏命,万一吸引来其他诸剑谷最深处的存在,就算有五条命他都不够死的。
所以,他必须要将炁机控制在一定限度之内。
心中思索着,洛知源闭上眼眸开始感应方才摄入地底的那一缕电弧。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他皱纹遍布的脸颊上的神色也逐渐古怪。
直到某一刻,洛知源骤然睁开了眼眸,原本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带上了一抹愕然。
天夜见状挑眉脆声问道:
“洛老头,你看到了什么?”
洛知源略微迟疑,抬手揉了揉眉心,呢喃着传音道:
“那头鬼柳举动有些古怪.似乎是在夺舍那小子。”
他不理解为何一尊圣阶鬼柳会有夺舍人族的想法,但他不懂,不代表天夜不懂。
在听到这话的一瞬,
天夜那双尽显无趣之色的金瞳之中忽地闪过了一抹诡异,然后不着痕迹的侧眸瞥向一旁的少女。
夺舍。
此方天地皆是已然故去万年的虚无,但若是她将这女人在此地夺舍
是否能够做到借尸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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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番外绝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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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一章 破土
天衍并不意外天夜会与她翻脸。
这世上可能存在无缘无故的恶,但却从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就算二人在营救许元的事情上有过一段时间的患难合作,但她们这只相识了不到半月的时间能够支撑起来的交情大概也就勉强能卖个几两纹银。
更别提,天夜这个骚狐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是的,利己主义者。
天衍很清楚天夜是什么样的人。
即便天夜她对许元再好,再特殊,那也只是因为做这些事情能够取悦她自己,哪怕这种取悦会让自己本就虚幻的生命再度消亡,也依旧在所不惜。
与这种疯狐狸精谈交易,谈感情,谈合作就是走一根快要断掉的钢丝。
毕竟,
对于一个为了愉悦自己连性命都不可以不顾的女人,是否反悔,是否毁约皆在她的一次心血来潮。
之前天夜愉悦自己方法在许元身上,但如今这个方式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
落在她天衍身上了。
念头方才升起,天衍缓缓转过了眼眸,看向了天夜。
对视一瞬,正琢磨着夺舍可行性的天夜轻轻叹了口气,心底升起一抹无奈。
衍天决能够无视他人对于传音的屏蔽。
圣人也不例外。
看来方才她与洛知源的谈话都被这女人听去了。
作为衍天决的既得利益者,在这一刻天夜忽然有那么一丝讨厌它了。
作为敌人,衍天决真的很棘手。
本来还打算用怀柔之法稳住这女人,再徐徐图之的,现在看来只能来硬的了呢
被发现之后,天夜倒也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就那么笑眯眯的盯着眼前少女,甚至还挑衅式的眨了眨眼。
与天夜的反应比起来,天衍的神色依旧如常,安静的注视着天夜眸中那一抹危险,眼中的目光却并无任何波澜。
她看着她,衍天诀运转,意魂传音,清冷平静的声线直接挑破了天夜心中所想:
“看来,你是想夺舍我?”
“那是自然,毕竟若是能借身还魂,那这虚假的幻境终究覆灭的未来对于我而言便不会那么绝望了。”
天夜并没有否认,直勾勾的盯着天衍,视线上下来回打量,像是在看自己的新身体:
“你这个皮囊卖相亦是不错,我倒是并不讨厌。”
“而且若真的成了,倒也不怕你们那一代的阁主发现端倪降下惩戒,毕竟伱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
安静的听完,天衍的回答依旧冷淡:
“确实如此,即便你直接将夺舍之事告诉师尊,她大概率也不会深究。”
以师尊天苑那绝对理智,即便知道她被夺舍身死,也不可能会对天夜降下惩戒。
毕竟,
“天衍”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天衍’存在。
而在顿了一瞬之后天衍轻声的问道:
“所以,你有办法夺舍衍天神魂?”
练就衍天神魂者无法被夺舍,这是衍天石碑上那神魂篇中青砖白字写着的规则。
天夜对此也不在意宛然一笑:
“事在人为,给我足够的时间,兴许就能打破这个规则。”
“所以,你现在并不准备动手了。”
天衍似是感受到了一丝无趣,瞥了一眼鬼柳所在的地底,催促道:“那你最好让这名圣尊动作快一点,若是许元出了事,你变得痴傻,恐怕就再无能力来夺舍我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将那同生之锁解开。”
“咯咯咯~同生之锁可没有那么容易解。”
一阵轻笑,天夜笑的花枝乱颤,美眸弯成月牙:“不过你倒真的是很在乎他,自己都陷入死局了,居然还有功夫想着他。”
如今监天阁圣尊赶到,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算计都是徒劳。
不论许元最终是否能够被救出来,眼前这女人的结局都已然注定。
虽然嘴上你侬我侬,但归根到底,他只是她找乐子的存在。
在找到新欢之后,她可不会管旧爱的意愿,更不会理会他的请求。
哪怕许元跪下来求她,天衍都会死,只是死亡的方式兴许会有出入。
要么按照历史上那般被炼成魅神树灵,要么成为她夺舍的容器。
神性不含任何感情眼神扫过,天衍声线如似水幽潭:
“兴许是吧.”
二女对话之时,一旁的老者似乎已然探查清楚了下方的局势,瞥了一眼在那边用不知名秘法传音的两名少女,沉声道:
“圣女,下方的情况洛某暂时探查清楚了。”
说着,
他精光闪烁的苍老眼眸中流露一抹杀意,看着一旁的天衍:
“在下去之前,可否需要洛某先将这天衍废掉?”
“不用。”
天夜一口回绝了这个建议,毕竟若是废了,难说日后夺舍之时会不会出现一些意外。
不过不废,并不代表不能做一些其他的手段。
在洛知源略显犹豫的目光中,天夜轻轻一笑:
“这女人很强在你下去之前,先帮我压制住她,我用衍天决将她修为封了。”
闻言,洛知源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能看出眼前圣女状态并不好,若是那名叫天衍的女子突然暴起发难很难说会不会发生意外。
思绪间,
洛知源随意的抬了抬手,带着些许老人斑的食指之上立刻盘绕上了些许云气与电弧。
而天夜周身炁机也瞬时迸发,修身的黑裙被劲风吹得咧咧作响。
些许金色的玄奥符文浮现于空气之中,正是先前天衍用来丰盈她的那'四象封神印'。
天衍见状略微皱眉。
天夜见到她的神色,轻笑着道:
“若是不想让许元出事,你最好不要反抗,毕竟,圣阶阴鬼想要夺舍一名源初,可费不了什么时间。”
“若是许元死了,你自己.”
“无所谓,反正我都已经死了两万年了呢~”
天衍看着眼前的天夜,略微攥紧了手掌。
心中略微有些不爽,甚至是生气,但她却无力反抗。
凭借衍天决的术法,以及那被幻境世界修改意识的认知误区,她大概能在圣人手下撑一段时间。
这一点,天夜也清楚。
但这疯女人偏偏就是要赌她不敢拖延时间,即便自己也会冒风险也要赌。
因为多拖延一秒,许元被夺舍死去的风险便会多出一分
沉默了数息,
在二人目光中,天衍缓缓的闭上了那双灿烂的金瞳。
见到这一幕,洛知源略显古怪的瞥了眼前两名少女一眼。
虽然听不到圣女与这女娃说了些什么,但竟然能让这女娃就这样放弃抵抗,想来应该是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握在了圣女手中
正想着,洛知源面色陡然一变。
“轰隆隆!!!”
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声音突兀的从地底之下传出,
而在声音响起的一瞬,无数的粗壮柳条如同巨龙出海般的破土而出。
霎时间,
整片沼泽泥浆翻滚,毒气蒸腾,无数枯树被柳条连根卷起抛飞。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
一株于黑色雾霭中倒吊着无数尸骸的参天鬼柳就这样出现在了地面。
其高耸的顶端甚至已然冒出了诸剑谷那无边无垠的雾霭,暴露于了天穹的阳光之下。
而在那参天鬼柳的其中一根粗壮的树干之上,一名身着白袍的男子正静静端坐着。
对视之间,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正泛着无比妖冶的萤粉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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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二章 源头
不可名状的雾霭之中,无数自地面破土的根茎如有生命的触手般翻涌沸腾,方圆十数里皆被其庞大的枝干柳条笼罩。
这陡然发生变故,出乎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预料。
为什么这头鬼柳会陡然现身于地表?
为什么许元会坐在那鬼柳之上?
如今的他,内在究竟是鬼柳,还是依旧是他自己本身?
若是前者,为何被同生之锁束缚的天夜依旧完好?
若是后者,源初如何反抗来自圣阶阴鬼的夺舍?
不过很快,
那盘坐古柳之巅的白袍男子便有了动作。
他缓缓撑住膝盖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下方三人,注视着那近乎包裹住天衍的那金色符文。
视线所及,
柳条扰动,逐渐多了片片飘落的荧光樱花,这一抹靓丽给这诡异森然的雾霭凭空增添了几丝别样的妖冶。
然后,
许元面色淡漠的抬起了手对准了三人所站的位置。
见到这一幕,
一袭黑裙,身姿妖娆的少女忽地笑了。
属于同生之锁的连系,让她确定了那男人依旧还是他自己,而非夺舍成功的鬼柳。
望着那坐于参天古柳之上的白袍男子,天夜宛若好友般的笑着问道:
“许元,你还有闲情雅致去换衣服,看来是成功了,真是恭喜.”
说到这,
天夜顿了一瞬,盯着许元的眉心,笑意森然: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抗住圣阶阴鬼的夺舍?”
对于她的问候,许元的回应也很简单,对准三人的手掌略微一攥,曳着粉芒的眼瞳妖冶之光闪烁而过,那些笼罩十数里的树根柳条开始了蠕动。
见到这一幕,洛知源目光立刻望向四周的沼泽,随即面色陡然一变。
在他的感知之下,整个地底都已经被鬼柳的根茎所掏空,正欲地底蠢蠢欲动。
他苍老的声音凝重至极:
“圣女,后退!地底下面已经被鬼柳的蛀空。”
天夜眉头一挑,看向许元的眼神之中多一丝讶异。
她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竟然在一瞬之间,便理清楚了现在场面之上的局势。
不过比起许元反应,更让天夜欣赏的是这家伙竟然能够如此果决。
半个时辰之前还在你侬我侬,如今便直接痛下杀手丝毫没有手软。
金色的凤眸之中流露一抹兴奋,天夜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快速的吩咐道:
“先助我把天衍控制住。”
事情皆有轻重缓急,不论何事都需要透过问题看本质。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许元似乎成功用魅神树种控制住了这头鬼柳。
而许元让它现身于此,明显是为了在洛知源手下救出这天衍。
只要她先控制住这天衍,这许元必然投鼠忌器。
说话之时,方才已然凝聚在空气中的万千金色符文皆是神光大作,朝着天衍那纤细的娇躯便束缚而去。
电光火石,
天衍金瞳炫目,看着周遭仿佛变慢的一切。
方才为了救出许元,在天夜运转‘四象封神印’之时,她并未作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而在他们这个层面之上只要晚上了一两息的时间便再无反抗余地,更别提她的身边此刻还有一名圣人。
思绪间,
洛知源的攻击已然抵临。
圣人对于源初的强大,是近乎无法反抗的。
“噗嗤!”
洛知源抬手一指,从中激射而出的电弧便直接贯穿了天衍纤柔的娇躯,庞大的力道直接将她掀飞了出去。
剧烈的痛楚袭上心头,天衍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所遭受的伤势。
丹田被贯穿,细微的电弧沿着伤口渗进了经络,瞬间蔓延麻痹了所有经络。
不过即便这样,天衍清淡的小脸之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
而见到这一幕的天夜眸中也顿时升起了一抹叹息。
失败了。
洛知源这老不死,竟然用对待寻常修者方式对付天衍。
穿刺丹田对于寻常人可能已经够了,但眼前这女人可是与她一样掌握了替死秘法的‘天衍’。
只要识海丹田留存其一,那么替死秘法便依旧可以发动。
天夜想要试图发动‘封’字真言迟滞对方的替死秘法,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的伤势运转‘四象封神印’已然是有些勉强,更别提分心施展其他的术法。
说是迟那是快,天夜传音入密:
“锁定天衍的炁机,她能借尸转生。”
洛知源下意识回眸望向天夜,眼神不解:
“什么意思?”
天夜清丽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
“别磨蹭,再废她一次!她的状态不足再以死脱身”
话音未落,
洛知源瞳孔微微一缩,他忽然明白了圣女的意思。
在他的感知之下,被他击穿丹田的少女骤然自爆,而几乎同时,一股神异的波动自百丈外传来。
刹那之间,
天衍身形浮现于百丈外的虚空之上,原本还算有些血色的面容此刻已然苍白如纸。
看着眼前的画面,洛知源感觉自己的活了近三甲子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异的术法?
刚才那女娃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
“快点!”天夜低呵。
洛知源猛然回神,下意识想要瞬移过去,但身形最终还是顿在了天夜身旁。
一瞬的迟疑,已经晚了。
天衍的身形再度瞬移出去了百丈。
而更远的地方,已然升腾起了无数柳条根茎前来接应于她。
煮熟的鸭子,飞了。
看着天衍远去,天夜深吸一口气,轻佻的声线在此刻终于带上了一丝愠怒:
“洛知源,伱方才为何迟疑?!”
两次机会,两次提醒,全都因为这个老不死的不信任而被放跑。
洛知源呼出一口浊气,对于圣女问责,显得轻描淡写:
“洛某从未见过如此神异术法,有些吃惊,所以迟疑。”
说着,
他那双苍老眼眸回视:
“圣女大人,您又为何知晓对方根底?”
天夜闻言明媚动人的脸颊上肉眼可见的升起一抹怒意,但随即又化为了无奈。
洛知源这些个圣尊常年身居高位,早就养成了一套自己的判断体系,除了阁主大概无人能够让他们无条件信任。
“我为何知晓说了你也听不懂。”
天夜声线恢复了往日的随性,轻哼一声:“倒是洛尊者你,想好如何再把天衍抓回阁内了么?那头被景赫控制的鬼柳实力似乎还在你之上。”
洛知源被略微噎了一瞬,随即低声回道:
“阴鬼不可能被长期掌控,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天夜闻言撇嘴一笑,散去运转‘四象封神印’,抬眸看向了远处的那颗参天鬼柳。
其上的男子也正好将目光向他投来。
眸中没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是一片冷冽的冰雪。
呵,男人。
真绝情呢~
天夜心中调笑一句,唇角方才勾起,便听身边的洛知源带着一丝急切的低呵传来:
“圣女,你先离开此处!要来了!”
“轰隆隆——”
话落,原本还算沉寂的雾霭鬼域,此刻陡然沸腾。
由静至动,不到数息,那些于空中摇曳的柳条,伴随着破土而出的根须便虬结在了一起如海潮般一浪接着一浪的朝着下方二人汹涌扑来!
见到眼前这山呼海啸般涌来的柳条枝干,洛知源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属于圣人的强大威压毫不顾忌的释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