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章 破功
大炎皇朝南境与大荒交界处的崇山峻岭之中,一座高耸入云的参天巨塔横亘于天地之间。
这里,是万年之前异鬼大劫末期整个宗门天下为防范异鬼自大荒卷土重来,而合力修筑的十六座“战争堡垒”之一。
时至今日,其余十五座巨塔的痕迹已然随着万年岁月彻底在世间消逝,唯余这座被监天阁改造成了自己山门依旧伫立世间,任由塔身下端的裂痕诉说着当年浩劫造成的生灵涂炭。
透过飞行阁楼的窗棂俯瞰着大半巍峨塔身,独坐窗前品着香茗的周博文眼眸之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赞叹。
不论见过多少次,依旧还是都会被这巧夺天工的造物所震撼。
塔身厚重而巍峨,繁芜复杂的各类阵纹镌刻其上,无数盘旋在侧的巨型飞兽在其面前如同麻雀。
静静注视了十数息,周博文也便缓缓收回了视线,转而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记得古籍中记载着万年前监天阁的故址也曾是一座巨塔,
一座比眼前这座更加巍峨庞大,名为监天的巨塔。
只可惜,那处故址已然在万年前的异鬼动乱中化为一炬,但却并非是毁在那些异鬼手中,而是紧跟其后的人祸之中
心中思绪绵延,不过很快,周博文的思绪便被一道传入阁楼之中传音给打断了。
“周长老久等了,阁主要见你。”
听闻此言,周博文发散的眼神忽地一凝,脸上肥肉都跟着抖了抖,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目光所及,未能看见任何人影,不过在他座下青凰阁楼数十丈外塔身之上,周胖子倒是看到了一处正缓缓展开了的深邃甬道。
螺旋状的石门四下收缩张开,一处直径高达数十丈的漆黑甬道映入眼帘。
作为曾经的战争堡垒,巨塔中上层设有很多供给飞行妖兽降落的“空港”,而眼前这处甬道明显便是其中之一。
念头一转,意魂探出,其下的青凰鸟立刻发出一声嘹亮的啼叫,便舒展着翅膀缓缓的落入了其中。
青凰鸟在巨大的甬道中落稳,周博文刚一走下阁楼,一名穿着监天阁执事制服的男子便迎了上来,声音带着恭敬:
“周长老,您的坐骑鄙人会帮您看管好,这边请,黎阳长老会带着您前往阁主所在的塔顶。”
周博文略微点头便抬步跟着对方,而那双细小的眯眯眼则亮起了一抹幽光扫向四周,随即其中便流露了些许讶异。
这黝黑甬道里面的布局有些类似世俗中的马棚。
只是比起那凡人的马棚,这里可要大了很多,数十头用作战争的妖兽鳞次栉比的趴伏在两侧那黝黑的铁栏之中。
而周博文可是记得,像这样的塔层,在巨塔之内可是有着数十层。
也就是说,
光是这一座巨塔之中,便已经蓄养了数千头用于战争的各类妖兽
想到这,周博文眼中闪过了一抹无奈。
蓄养了如此之多的各类妖兽,阁主她老人家想做的事情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不过转念想想,周博文也便释然。
现在整个大炎皇朝之内基本上各方势力都在搞军备,若只顾着搞钱搞物资,真的打起来的时候那你就成人家的粮仓了。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周博文很快便被这名监天阁执事带着走出了这处甬道,见到那名唤作黎阳长老之后,在巨塔内那繁琐的布局中几经周转,终于在走过一道漫长的螺旋楼梯之后来到了塔顶。
塔顶之上云雾涌动,繁芜的阵纹镌刻在地面,一名身着浩然白裙的女子正立于塔顶边缘举目远眺北方,衣裙与长发随着高空的寒流在空气中飞舞飘荡。
侧眸女子窈窕倩然的背影,又瞥了一眼立于原地的黎阳,周博文小声问道:
“黎阳兄,你不过去?”
黎阳轻轻摇了摇头:
“阁主只说要见伱,黎某便先行告辞了。”
说罢,
周胖子便注视着对方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塔顶。
咂了咂嘴,周博文缓缓挪步上前,来到女子背后三丈处站定,从须弥戒中取出了那件灵天仪,双手奉上,深深躬身一礼:
“阁主,这是太史尊者临死前托周某交还于你的。”
天苑闻言缓缓回转过了眼眸,神性淡然的目光望向了身后这名身形肥胖的蜕凡长老,但没有说话。
见到这一幕,周博文感觉瞬间有些汗流浃背。
有的时候,沉默的注视更能让人心神不宁,尤其是在人心中有鬼的情况下。
他又不得不前来复命。
不过好在很快,天苑那淡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失败了?”
“是。”
周胖子将脑袋垂得更低了,身子屹立不动,但心跳已然悄然的加速。
他有些害怕这阁主在此刻给他来上一句“既然失败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毕竟,整个刺杀的行动可以说是完全的失败了。
既招惹了相国府,又折损了人手,甚至还某种意义上加速了劫难演化的过程。
而作为刺杀五人中,唯一幸存的监天阁长老,他周博文无疑是唯一的问责对象。
沉寂了一瞬,
周博文忽觉手上的一空,那灵天仪被隔空摄走,随即天苑那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便再度传来:
“此事,我已有预料。”
听闻此言,周博文低垂的眼眸瞬间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阁主她老人家是不准备追责了。
不过其回答的话语却不由得让他心中升起了一抹疑惑。
已有预料
什么意思?
眉头略微皱起,周博文缓缓抬起了眼眸,看向了眼前这位似是不染丝毫凡俗尘埃的阁主,问:
“阁主您知道此行我们会失败?”
天苑平静的注视着对方,声音清淡平缓:
“劫难起始已成定数,若想改命,很难。”
周博文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安静了一瞬,他呼出一口浊气,低声道:
“既然阁主您知晓结果,为何还”
“这是必然的尝试。”
“就为了一次尝试,搭上三名蜕凡”
不含任何情绪的视线投来,让周博文心中猛地一颤,连忙垂下了眼眸,低声道:
“属下僭越。”
天苑手中拿着灵天仪,缓缓的回转了身子,再度远眺向北方:
“下去吧。”
周博文闻言略显迟疑:
“阁主.此行具体的过程,以及那许长天演化出的劫难,属下还尚未汇报。”
天苑看着遥远的天穹声音很轻:
“之后我会再次召见你,圣女她马上就要到了。”
周博文听闻此言瞬间了然。
圣女奉命前往帝京,而此刻却抗命而回,明显是为了这刺杀许长天之事。
他这“凶手”之一若是正好被其撞见,恐怕会生出不小的乱子。
心中想着,周博文躬身再度一礼,肥胖的身形瞬息之间消失在了原地。
一时之间,
偌大巨塔顶端又一次只剩了天苑那遗世而独立的倩影默然伫立。
时间分秒而过,半刻钟后,一道金色的遁光便映入了天苑的视野之中。
遁光划破天际,转瞬之间便来到了塔顶上空。
于巨塔顶端虚空而立,少女望着下方那目光淡然的师尊,小巧虎牙的紧咬着唇角。
对视数息,
天苑清淡低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下来吧。”
天衍闻言没有动,依旧立于虚空,金瞳之中的目光复杂至极,咬着牙出声问道:
“天苑,
“为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天苑那双神性的金瞳之中依旧并无任何情绪波动。
圣女与阁主皆是代行于天,并无上下级之分,即可按照世俗伦理称呼师尊,亦可按监天法理直呼其名。
安静了少许,天苑没有否认,清声的反问:
“你觉得是为什么?”
天衍纤柔的身子略微颤了颤,清脆的声音低沉:
“劫难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原因,大劫起始并不代表其一定便是劫难本身。”
天苑看着少女脸上的纠结之情,语气柔缓了一些:
“此事我知晓。”
天衍闻言袖袍下的拳头略微攥紧:
“既然你也知道此事,那为何一定要强行刺杀”
“你觉得我做错了?”
天苑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天衍的问话,那双神性金瞳仿若利剑,直插天衍的心脏:“若是错了,那便告诉我,我的这个决定错在哪里?圣女合理的提案,我会考虑。”
“.”天衍呼吸略微急促,湛金之瞳死死盯着下方的师尊。
“虽不能确定大劫起始便是劫难本身,但只要有几率,那便值得尝试。”
天苑望着胸脯起伏不定的少女,声音淡漠如雪:“天衍,我们监天阁不是儿女情长之地,现在你的情绪已经能够左右你的判断,等你冷静过后再来找为师。”
说罢,
天苑缓缓的转过了身子,拖着那如瀑的繁芜白裙,缓步朝着塔内走去。
望着师尊的背影,虚空而立的天衍猛地一咬银牙,缓缓闭上了眼眸。
下一瞬,她的周遭瞬时之间扩散开了一股玄妙的波动。
而随着这道波动扩散,天衍娇躯的颤抖和紧攥的拳头皆是缓缓舒缓了开来。
再一次睁眸,天衍那双湛金之瞳内已然是如天苑般的神性淡漠。
气浪翻涌,缓缓落至塔顶,天衍盯着对方的背影,声线淡漠:
“师尊,你方才说劫难只是原因的一部分,而其他部分可是因为我?
“你认为只要杀了许元,我的对他的感情便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去?”
听到这淡然的声线,天苑脚下的步伐立刻一顿,略微侧身,看向身后的金瞳少女,没有否认:
“有这方面的考量,我曾提醒过你,情之一字需要你自行解决,你的身份与他的身份注定不会有结果。
“如今我监天阁根基是植根于宗门之中,想要存续壮大,那便与许长天背后相府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
天衍缓步上前,清声开口:
“如今大劫将至,我监天阁与相府有合作的可能。”
“那这个可能性,你觉得有多大?”
天苑衣裙飘舞,抬手将几缕长发拢至耳后,盯着面前的少女:
“而且,如若那许长天真是劫难本身,你又当如何?
“是叛宗,
“还是亲手杀了他?”
浩然塔顶,寒风呼啸而过,二女无声对视。
而在这份沉默中,
天衍淡然的眼瞳之底逐渐浮现了动摇。
而随着这一抹动摇的出现,环绕在天衍周身的那股玄妙波动逐渐散去,她眼中那抹淡然神性也迅速变回了平时的状态。
神无之态,被破功了!
见到这一幕,天苑心底瞬间感到了一丝棘手。
她发现,她有些错误的估计了天衍对于许长天的感情。
这逆徒如今对那许长天的情愫竟然已经连衍天决的神无之态都压制不住了
理智告诉天苑,她应当立刻处理掉这个天衍这个变数。
监天圣女若是叛敌,那便相当于大炎皇帝自己造自己的反。
这,对于监天阁的损失那将是无可估量的。
但很可惜,如今局势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一代的监天阁只有天衍一位圣女可继承阁主之位,而且那将要到来的劫难也需要一位“天衍”来应劫。
沉默了数息,
天苑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声线略微柔缓了一些,支开了话题:
“天衍,你特意回来应当不只是想询问为师原因吧?”
神无之态的破功让天衍受到了些许反噬,擦了擦嘴角溢出了些许鲜血,她盯着面前师尊,略显迟疑的轻声问道:
“许元他还活着么?”
天苑听到这问题,瞥了一眼遥远的北方,道:
“此次行动失败了,只活下来一人。”
天衍闻言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了一抹如释重负,但旋即又有些复杂。
许元活下来了让她这段时间沉重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但对于监天阁的归属感,这个消息,却又让她有些彷徨。
刺杀之行,监天阁死掉了三名蜕凡
天苑盯着天衍眸中的神情,这次倒是略微安心了一些。
至少,至少圣女离叛宗那一步还很遥远。
心中想着,天苑轻声说道:
“此事,为师已有预料。”
天衍闻言略显讶异,不解的问:
“既然师傅你明知会失败,为何”
天苑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严肃:
“这是一次终结劫难的尝试,也是为师对于未来考量。
“这万年以来监天阁松散的管制体系都是建立在衍天诀之上,如今未来已然不可见,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外敌来让下面的诸宗凝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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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一章 刺杀的谋划
外敌以求团结
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天衍沉默数息缓缓垂下了眸子。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皇族、宗盟、相府都是如此。
皇族面临着权力交接的动荡、相国府承受着快速扩张带来臃肿、最为强盛的宗盟内部更是一盘散沙。
而作为圣女,天衍很清楚现在监天阁所面临的危局比起其他势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劫难临近,他们却已然不复了万年前的盛况,就算想要号召人族团结,又有几人会信?
天下之人对于劫难的敬畏早已随着岁月被遗忘。
他们,早就在这盛世之中忘却了当年十室九空的绝望。
恐怕只有当那劫难的刀架在了那些势力的脖子上时,他们才会有所反应。
而除了这外在因素,监天阁的内部问题更是如同一颗随时会被引燃的炸弹。
退居幕后万年的隐忍与发展,确实让监天阁有了坐上棋盘成为棋手的筹码,但同样的,在这万年的潜伏里,监天阁的权力架构已然如同一头畸形的怪物。
天下很大,聪明人很多,为了绝对的隐秘,他们监天阁手下的宗门几乎都独立,没有任何联系的个体。
随意单独拎一个出来,都有着独自的一套完整的体系。
从人才输送到财政的来源,再到各类生产军用物资的产业。
监天阁制约控制这些人的主要手段,便是来源于监天阁的根基——衍天决。
而如今,未来已然归于了一片墨色。
换而言之,
监天阁,拴住这些人最粗的那根铁链已经断了。
心中的思绪复杂而沉重,天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宫装包裹的小巧胸脯略微起伏:
“师尊.你是说,那些人有异动?”
天苑淡然绝伦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叹息,轻声回道:
“玄音阁的宗主,前段时间出言试探了天心门的门主。”
天衍略微思衬,问:
“师尊,这些宗门之间皆是不知对方隶属,玄音阁的宗主是在试探天心门是否为我监天阁之人?”
还是那个原因,为了绝对隐秘性,监天阁旗下的宗门高层皆是只对监天阁单线联系,平级之间很少有人知晓对方是否同属监天阁。
天苑轻声回道:
“对。”
得到肯定的答复,天衍眸露一抹疑惑:
“我等选择出世,要在这天下占据一席话语权,那此事您迟早皆是要布告天下,有何不妥?”
“.”天苑沉默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作为圣女,作为监天阁主的唯一接班人,天衍如今的政治觉悟明显还不够高。
呼出一口气,天苑轻声的反问:
“既然为师迟早都会布告天下,你觉得那玄音阁宗主为何要迫不及待的试探他人,来提前得知结果?”
听到这话天衍眸中瞬间闪过了一抹了然,黛眉微颦:
“师尊您是说,那玄音阁宗主想要联合其他宗门?”
天苑的语气很轻,但内容很重:
“待到为师彻底布告天下,那便已经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二心他们自然便不会坐以待毙。”
一边说着,天苑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叠特质密信递给了面前少女:
“半载不到,玄音阁的宗主便已经坐不住了。
“而这,还仅仅只是其中一件。
“曾经埋下探子已然向为师汇报了数十件同类之事,上至一宗之主,下至知晓我监天阁存在的执事长老,有一宗之内密谋,也有跨宗的试探。”
“而如今,我等的衍天神诀也已然失效。
“天衍,
“你觉得此事何解?”
天衍沉默了少许,低低的吐出了四个字:
“杀鸡儆猴.”
“天衍。”
天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柔和,望着眼前徒儿,低低的说道:“伱久居阁内修行,虽游历天下,但见过的事还是太少。”
一边说着,
天苑唇角带上了一抹笑意,声音清柔:“若是为师亲自杀鸡儆猴,你觉得这些有了小动作的人是会停下,还是会因为事情败露而变本加厉,更加的无所顾忌?”
天衍美眸眨了眨,有些难以呼吸。
这些事情,眼前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子从未与她说起过。
一丝酸涩的情绪逐渐在胸腔中蔓延,一双湛金的美眸之中浮现了淡淡涟漪与浓浓的纠结。
站在师尊的立场上,这一次刺杀确实是对于终结劫难的一次尝试,但同样的,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监天阁,需要一个外敌来帮他们清理这些人。
“可可您这样招惹相府引起的报复.”
天衍的声音很低,似是在做最后的尝试:“难道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么?”
天苑轻声的回道:
“此事,是阁内的激进派做的,为师并不知情。
“至于相府的报复,
“他们会求到为师这里来的。”
这一次,天衍瞬间明白了这师尊的用意。
由于单线的联系的权力架构,监天阁下属的诸宗皆是一座座孤岛。
此事一出,那些人想要继续拉拢他人反叛,就得考虑清楚自己拉拢之人是否是忠于监天阁的。
积极应劫的激进派,能够汇聚起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对劫难起始进行刺杀,无疑是对于那些有着不臣之心的人的一次警告。
猜忌与投鼠忌器会让那些不臣之人不敢妄动。
安静了少许,天衍低低的问道:
“来自相府的报复,真的能促进阁内的团结么?”
“当然不能。”
出乎预料的,天苑对于这个问题给予了否定的答案,轻声说道:“准确来说,为师是准备借着相国府这把刀,那把阁内的这些毒瘤剜除。”
天衍美眸闪烁片刻,轻声的问道:
“相国府,应该无法找到这些人吧?”
监天阁的内部宗门都搞不清楚哪些宗门是友军,更别提那远在天边的相府了。
问题落下,天苑盯着天衍看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这位徒儿,如实回答道:
“相府很难调查出来,但剑宗那边自从我监天阁出世以来便一直都在追着我等不放。”
“如今的宗盟与朝廷之间关系在北境可是已经到了兵刃相向的地步.”
“天衍,世间唯有利益永恒。”
天苑细心的教导着眼前的徒儿,声线轻柔带笑:“大范围竞争不代表不能小范围合作。”
天衍咬了咬唇角,接着问道:
“可师傅你.为何一定认为剑宗会与相府合作?”
如今的师傅已然没有了推演未来之能,这种推论完全是导因为果。
而对于这个问题,天苑的回答很简单:
“若是不合作,相府便只能将这口气强行咽回肚子里。
“没有剑宗在宗门内部的掩护,他们即便有着自己的情报,也没这个胆子胡乱刺杀宗盟之人。”
说到这,
天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叹息:
“若是相府真的选择咽下这口气.那我监天阁恐怕便得自行进行一番清理了,但这样做损失恐怕会极大。”
抬眸望向北方的天穹,天苑话语忽然再度一转:
“不过相府与剑宗此刻应当已经大概率达成了合作,国师入京之后第一时间便去拜会了许相国,而且二人还在府内进行了一次密谈。
“一切,应当都会按照计划进行。”
天衍听着这些机要情报,沉默了数息,忽然出声道:
“那我们可否借着这个机会离间剑宗与宗盟之间的关系,他们二人密谈之事宗盟之内应当也有人知晓。”
天苑看着少女的眼眸略微流露了一抹讶异,随即带着欣慰清声回道:
“放心,为师已经安排人主动透露了一些线索给剑宗,有那些不臣的叛徒,也有真正的宗盟之人。
“若是一切顺利,此行不但能清理我监天阁内部,还能给剑宗扣上一顶为了借刀杀人,铲除异己的帽子。”
说到这,
天苑望向北方天穹的那双清丽金瞳之中闪过一缕神光:
“此事过后,
“宗盟之内会有一部分人站到我们这一边,而我监天阁内部也将不再有不臣之人,彻底收拢这万年来下放的权柄!”
“可师傅您想要借刀杀人,为何非得是他?”天衍。
“.”天苑。
云雾浩渺的塔顶一时无声,
天衍望着眼前师尊,金瞳之中纠结复杂缠绕一起。
站在师尊的立场上,这一次刺杀确实是对于终结劫难的一次尝试,同样也是一种无奈之举,更是撕破如今监天阁所面临的危局之法。
但
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数息之后,少女默默的在对视中垂下了脑袋。
除了那个作为大劫起始的王八蛋,这天下好像真的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皇帝对待儿子就是养蛊,宗盟一片散沙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刺杀,至于其他的境外异族更是不可能深入大炎南境。
唯有相府的那位许公才会为了自己的子嗣一怒而伏尸百万。
“呼”
轻轻的叹息响起在寂静的塔顶,天苑望着眼前徒儿,轻声说道:“天衍,既然你已回到着荒守塔,便不用再去帝京了。”
天衍闻言纤柔的娇躯略微一颤,但却没有回话。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令师尊失望,被禁足,是她能够预料的。
作为圣女,她确实不应该如此儿女情长,但..但有的事情并不是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天苑看着低首垂眉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为师并非是想要将你禁足,大漠那边需要你去一趟。”
天衍闻言抬眸,眼神也并无多少变化。
她知道师尊心中所想,把她和那王八蛋分开,物理意义上的分开。
既然如此,去哪都是一样的。
不过顿了一瞬后,她还是整理好了心情,轻声的问道:
“去大漠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天苑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只当今罕见的玉简,一边递给天衍,一边轻声说道:
“因为那位蛮族异王前期在北境打出的战果,大漠王庭那边与古渊那边都动了心思,调动兵锋直指西边的一些重镇,但结果你也清楚。
“蛮王被杀,蛮族也几近灭族。
“失去了北边蛮族响应,古渊那边借着万兴山脉的地形优势直接缩了回去,但大漠那边地形可没得跑,被镇西侯缠上了。”
天衍接过玉简探出意魂略微探查,浏览了其中内容之后,眼中闪过了一抹讶异:
“这是那位出世的神女发来的情报?”
“对,这是那女人亲手交于我监天阁的探子送出的。”
天苑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略微带着些许严肃:“由于那头神兽麟狼的存在,这位神女在大漠王庭之内的地位也算超然物外,不过由于这女人越来越重的夺权之意,已经将那位王庭之主软禁了起来,若非那头麟狼时刻跟在她的身边,恐怕这位神女已然患病身亡了。”
天衍眉头略微皱起,暂时将许元之事放下,低声问道:
“师傅您的意思是”
天苑轻声的答道:
“大漠王庭在我监天阁出世之时便发来过柬函,如今你正好代表监天阁出使西域,尝试把那神女从大漠王庭中带回来。”
闻言,天衍略微迟疑:
“此行就我一人?”
“嗯。”
天衍美丽的金瞳之中带上了一抹愕然。
她如今的修为虽然已然算得上是世间的凤毛麟角,但要深入一国之都将其的“至宝”偷出来,却还是有些不够看。
即便凭借着衍天决那遮掩气息的法决,也恐怕得等她突破蜕凡才有一线可能。
天苑见到天衍神色,轻声的解释道:
“如今大漠的精锐几乎都在边境上与镇西军纠缠,王庭此刻极度空虚,最强者不过半圣,我监天阁若派遣蜕凡于随你前去,恐怕回引起猜忌,反而不便行事。
“而且,原本的人选也会随你一同前去。”
天衍闻言眼眸闪了闪:
“原本的人选?”
天苑没有在说话,磅礴的炁机瞬时扩散而出。
天衍见状便知这是师傅在传音通知下面的人。
师徒二女在塔顶站立了约莫半刻钟,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便缓缓的从那深邃的楼梯甬道之中传来。
天衍闻声,那双一双湛金之瞳立刻便扫了过去。
入目所及,她见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眉若桃花,媚意天成,身着素衫却依旧掩不住其婀娜曲线的女人。
女子来到近前,轻轻欠身一礼,寒风轻抚在她的素衫,一片柔软的高耸被勾勒而出,其声线仿佛带着能让人深陷其中的媚意:
“见过阁主尊上、圣女大人。”
看着这个绝美倾城的素衣狐狸精,天衍莫名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
沉默了少许,
天衍声线清冷的开口问道:
“三品修为?”
天苑瞥了苏瑾萱一眼,轻声解释道:
“魅魂魔体,秦家那边借来的人,似乎是叫苏瑾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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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二章 卷宗
相府内院并不算很大,不过这是相比那占据数个街区的外院而言,整体的占地面积也少说有两三亩地。
由于无法借助源炁进行修炼,且相府内院没有任何的娱乐设施,许元在得知天衍近况之后便告别了许长歌,一路哼着家乡的小曲一路遛弯遛到了老爹书房之前。
飞燕翘脚屋檐下的红檀木门之上点缀着典雅内敛的雕花。
立于门前,许元略微扫视一眼,发现这等重地依旧没有上锁的习惯。
随手推门而入,看着室内那十余年来从未有过改变的典雅布局,许元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推开房门入目所及是一处绣着水墨山水的丝绸屏风,举步越过,便能看到一处厚重的紫荆柳木桌案置于房间的最深处。
虽然那老爹也略懂书画,但那只是他尚未掌权之时为了博取上位者好感的工具,而非兴趣。
也因此,书房的墙壁上没有装裱任何古玩书画,有的只是装满了各类文案的各类书架。
靴子踏地的轻柔脚步响起,许元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他老爹位置上,目光扫向了整个书房。
淡雅的熏香点缀着书卷的气息,整个房间显得寂静而清幽,此地仿佛能够隔绝外界一切的喧嚣。
不知为何,
每次坐到这个位置上,他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坐上了金銮宝座的感觉。
摇了摇头,许元将这个念头扔出脑海,略微抬手按照记忆以源炁从右手第一个书架之上,摄取来了一摞纸质卷宗。
由于这个书房是老爹居家处理政务之地,室内那十余个书架之上没有任何典籍功法,除了那老爹偶尔以狼毫毛笔写出字迹以外,全是一些政务机要的文件。
而右手第一个书架,便是最近一月内下面人整理好呈上来的机密内参。
心中想着,许元不由得升起了一抹疑惑。
为什么以前他偷溜进书房偷东西的时候能找到的全是那老爹字画,而这些机密内参却一次都没见到过?
思绪至此,许元忽然轻笑着摇了摇头。
亏他当年还觉得自己做的隐秘,原来这些事情都是那老爹默许的
伴随着室内的熏香,许元抬手开始翻阅手中卷宗。
一封又一封。
直到他浏览到某一封镶着金边的卷宗,略微浏览了几行,许元的眉头便是一挑。
这是一份关于北境战事的。
仔仔细细的将其全部看完,许元眉头便紧锁了起来。
第一份内参的内容便有些劲爆。
那自万药谷的万人窟中投放出来的恐怖疫病已经自那些封北洲的大宗山门之内扩散到了各地,上至其内北境宗门的高层、下至基层庶黎,一经染病便会化作被欲望驱蚀的厉鬼。
而这些染病的庶黎和武徒,以及那些高阶修者已然形成了海潮在冲击各地的郡县。
染病之人,已以千万计。
看着这份信息,许元脑海之中立刻检索出了最为关键的信息。
封北洲因为这一介疫病,已经近乎沦陷了三分之一的地界。
而且,
除了封北洲这大炎最北端的重灾区以外,其余两洲境内也已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疫疾报告。
北境的局势,在失控。
而朝堂之上传达的命令也很简单,
没有任何心软,也没有等待能将这些染病之庶黎复原的解药研究出来。
一个字,杀。
直接杀。
这代表着,李诏渊与万药谷已经完成了他们谋划中一阶段的目的
书房寂静,熏香袅袅。
拿着内参的手掌略微攥紧,许元沉默了很久,才将手中卷宗放下,默然翻开了第二份。
而这一份,也是关于北境战事的。
只是落款的时间相较于上一份近了很多,两天前呈递上来的。
看完这一份内参的内容,许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无意识的在书房之内踱起了步。
前世看那些关于二战的相关视频,看那些各国在战争中死亡的人数,他的心绪会有波澜涌动,但毕竟时代已然承平已久,战争又是近百年前所发生的事情,他无法真切体会到那数字背后的含义。
而此刻这份内参却让他明白了。
就如同他与娄姬最初的推测一样,
那些染病的修者与低阶武徒虽悍不畏死,但却不成阵法,在大炎朝堂那铁血的兵锋之下,只有被一边倒的屠戮的结局。
随着朝堂的命令下达,那恐怖的疫病在短短的二十天内已然逐渐被初步控制住了。
而其代价则是浮尸千万。
内参原文,
【诸城之下,残肢血肉如山,冲阵之千万疯人已皆伏诛】
短短二十天,
北境领兵的各方将领便将那些冲击郡县的大型人潮屠杀了一空。
这是一场屠杀的竞赛。
李诏渊、李清焰、武成侯、宗青生皆是参与了其中。
而他们之中的胜者,没有任何悬念的是有着万药谷相助的二皇子李诏渊。
他不但率军以最小的代价剿灭了冲击州府的最大一波疯人潮,还将一个被彻底感染的大型宗门剿灭。
“哒.哒.哒.哒.”
许元来回踱着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书房不断响起着。
忽然,
“啪!”
许元突然猛地将手中的这份卷宗砸在了地上。
他能够接受为了未来的太平盛世付出一切的牺牲,但却不能接受为了一己私欲而造成的生灵涂炭。
许元,第一次感觉李诏渊是那么该死。
李诏渊安排那白狐前来刺杀他与李清焰,许元也只是觉得这是对方的手段。
毕竟站在李诏渊那个位置上,想要活下去,想要从地狱爬上去,那便必须无所不用其极。
但可能是相府的“太子”之位来得太过轻易,许元发现在自己好像还是有些低估“夺嫡”这二字背后的残酷。
内参之中话语简明扼要,但背后代表的东西,却是那无数的生灵涂炭。
为了谋取那至高的皇位,李诏渊竟然能让能将数以千万的庶黎百姓化作枯骨。
那些染病的无辜庶黎,已经化作了军功,
他们化作的无数尸骸正在为李诏渊铸起一条通往那无上宝座的阶梯!
“长天,放平心态。”
低沉而让人安心的声音自书房门口忽然传来。
许元眼神略微凶戾的回眸望去,却见许殷鹤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书房门口。
许殷鹤看着三子那眼中翻红的凶光,缓步走入了书房,声线平稳而柔和:
“那疫病的解药短时间内无法研制,就算研制出来短时间内也无法进行大规模的生产,如今北境的局势等不起。”
“我知道这是最好选择,我也没有质疑父亲你与皇上的决定,但是.”
许元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袖袍下的拳头攥得很紧:“但是父亲您应该已经了解这疫病的源头是出自何方势力之手了吧?!”
许殷鹤的挺拔淡然的身姿掠过许元,俯身将砸在地上的卷宗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回过眼眸,眼神深邃:
“为父自然知道。”
许元盯着父亲的眼睛,低声道:
“那我想要他死。”
话落,无声。
许殷鹤盯着许元的眼神看了数息,轻轻点了点头:
“好,
“但不能是现在。”
许元安静了少许,眼眸垂下,小声问道:
“因为皇上?”
许殷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看着许元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当今圣上李耀玄,不允许李诏渊死去。
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许元抬起了眼眸,声音有些冷:
“为什么?
“李耀玄那老不死真的打算把这皇位留给李诏渊?”
这个问题,许殷鹤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拿着手中方才拾起的卷宗,走到案桌之后坐下,轻声道:
“若是李诏渊乃是皇后的子嗣,这一切都会变得很容易。”
听着这老爹话语,许元呼吸略微一滞。
虽然没有肯定,但这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至少说明了李耀玄真的很中意李诏渊。
肖父
也就是说,当今圣上也是和李诏渊一样的人。
许元心中忽然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娄姬曾不止一次的给他说过,你爹手上的血,不比李耀玄那家伙的少。
心中思绪蔓延,许元忽然有一种想要开摆的冲动。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一个比较冷血理性的人,但和权力中心的这些人的心一比,他就是一个弟弟。
也许让许长歌那个逼王来做继承人也许会更好。
至少,许元不认为以那大哥的心性会在这种事情上心慈手软,更不会因为千万庶黎的命而动摇自己的决定。
“呼”
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从一旁抽了椅子一屁股坐到了老爹的对面。
许殷鹤看着面色逐渐归于平静的三子,问: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层次事情,感觉如何?”
许元靠在椅背上,望着书房那精致的天花板:
“不太舒服,甚至有点想把这位子让许长歌来做。”
听到这个回答,许殷鹤两鬓斑白的发丝颤了颤,带着些许皱纹的面容上却并未流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反而唇角流露一抹笑意:
“若是太过冷血,那便会忘记很多的东西。”
一边说着,许殷鹤随手拿起另一份卷宗,一边翻看,一边温声说道:
“看着这些东西,为父也会不舒服,但要继续走下去,那便必须接受,并忍耐,等待机会。”
说到这,
许殷鹤忽然抬起眼眸,深邃的眼眸中流露一抹一闪而逝的慈爱,温声道:
“若是长天真的不愿,为父也不会强求。”
听着老爹这话,许元唇角也流露了一抹笑意,随口说道:
“爹,人家皇族为了皇位已经打得狗脑子快出来了,我怎么感觉咱相府这嫡子之位好像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许殷鹤鹰隼般的眼中闪过一抹好笑:
“长歌与歆瑶对为父都是恭恭敬敬,你倒是一点都不拘泥于礼法。”
许元双手一摊:
“我是什么样,父亲伱还不清楚么?”
说着,许元目光瞟了一眼,那存放老爹字画的书架。
“玩世不恭,有玩世不恭的好处。”
许殷鹤放下了手中的卷宗,轻轻用指尖敲了敲案桌:“你大哥他太过于拘泥于礼法,若是他日后接手相府,只会照搬为父的路,但为父这条路也许并不适合他。
“至于歆瑶.那些宗门恐怕都期待着能让她接手相府。
“若是你二哥”
说到这,
许殷鹤话语戛然而止,眼眸黯然,带着些许皱纹的脸上仿佛瞬间苍老很多。
“所以,还是只有我呗。”
许元摇了摇头,半开玩笑的轻笑出声:“父亲您想要做的事情我大概清楚,我也愿意继续将您的路走下去,但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许殷鹤神色收敛很快,但眼中黯然依旧存在着,轻声道:
“为父应当能将这条路走完大半,只是收尾恐怕得交由你们了。”
坏了。
许元忽然感觉这老爹开始立FLag了,立刻出声转移话题:
“父亲,李耀玄大概还有多久会死?”
许殷鹤闻言眉头略微一挑,盯着许元眼神有些无奈。
他知道这三子话语直接,但这种事情起码也得绕个弯子。
轻叹一声,许殷鹤低声的反问道:
“你想知道这个作甚?”
“提前做一些准备。”
许元话落,边间对面的老爹眸中的柔和消失,阴戾的磅礴气势瞬间朝着他压来。
“.”许元。
许殷鹤声音很轻,但不容置疑:
“皇族之事,你不要掺合进去。”
如山岳般的压力涌来,许元顶着压力,笑了笑,略显艰难的说道:
“爹,我怎么说.也算是皇族驸马,这事算咱一家人的事。”
许殷鹤听着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话语,无奈轻叹一声,收敛了气势:
“行了,你是在担心李耀玄临死之前会对为父动手?”
许元张嘴想要否认,但看着老爹那眼神,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许殷鹤微微一笑,抬眸望了一眼宫城方向,视线仿佛穿透了一切:
“长天,凭李耀玄,可还杀不了我。”
“可是.”
“没有可是。”
许殷鹤打断了许元话语,目光微移,一堆裱装好的信封被他摄取到了近前:
“卷宗你也看完了,这是你之前去了北境李君武那丫头寄给你信件,自己回房间看看吧。”
许元知晓这是对方在让他这小子滚蛋,默默接过信封,便要退出书房。
不过走了两步,他又被叫住了,回过眼眸,边见一个锦盒漂浮了过来。
许殷鹤望着三子,眼中带着笑:
“为父知道你闲不住,这是姜荷那边最新鼓捣出来的人皮面具,里面有你的新身份,若是想要外出,便带着它,不过记得不要出京。”
许元接过锦盒,略微迟疑:
“我记得这东西.”
“放心,圣人之下无人可窥透此物,佐以你那黑色源炁,圣人也需运功方可窥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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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三章 知心大哥
“呼”
出了老爹所在的书房,许元抬眸望着那一碧万顷的天穹长长叹了口气,随即瞥着自己手中那厚厚一摞的信封,心间又有些莞尔。
他觉得那好胸弟变得有些矫情。
托寄信件在大炎皇朝之内算是一件颇为奢侈的事情。
虽然大炎皇朝境内的官道虽然四通八达,但物流体系却还是处在蛮荒状态,书信来往一般都是靠官府在各地设置的驿站。
可由于地方的匪患与妖祸,信件寄出,收信之人能不能收到那就只能看运气。
所以皇朝之内有点权势之人传递信息一般都是通过通讯圆晶。
不过看这些信封上的装裱封蜡,似乎并非是通过通讯圆晶的源印器拓印出来的,而是李君武的亲笔信。
书信来往,是那些文人墨客才做的风雅之士。
他们喜欢享受这种历经艰难收到信件时惊喜,以及看着好友笔迹时想起曾经同游而行时言笑晏晏。
镇西侯在西泽洲经营多年,不管是府邸,还是军营之中都有通讯圆晶的存在,李君武居然还选择用这种最原始的书信
想到这,许元拿着那一摞信封在手中拍了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君武这大胸长腿的好胸弟也变得喜欢这种调调呵~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好胸弟的这些信也让他因北境之事的烦躁而消散了不少。
他倒要看看,这李君武去了他老爹军营里过后能给他写点什么东西出来。
心中想着这些杂乱的事情,
不知觉间,许元已经回到了自己厢房之前。
开门,
走入,
正欲关门
“哒。”
红檀木门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卡住,青纹玄袖格外醒目。
抬眸,
对上一双淡然的眼眸。
“.”许元。
“.”许长歌。
许元沉默一瞬,想要用力把门关上。
许长歌目光淡然。
二人角力,
许长歌卡着房门的手纹丝不动,唯有那红檀木门咯吱作响。
数息之后,
许元放弃了,打开房门,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门口青衣如谪仙般的男子,问:
“干嘛?”
许长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走入房间,端然坐到那张名贵的紫荆柳木方桌前。
“.”许元。
许元看着这突然出现,又一言不发进房间的大哥,眼角跳了跳,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你找我什么事,直说。”
许长歌没看许元,骨节分明的纤长食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声线淡然而温润:
“为兄,当年也是这样。”
“啊?”
许元一愣,随即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这许长歌在说什么?
和洛冰离那半圣打了一架受伤,不会伤了脑子吧?
许长歌丝毫没有理会许元眼中的古怪,依旧那副我行我素,淡然自说自话道:
“路见不平事,拔剑平人心,一剑封喉,快意恩仇”
“不是,你突然跑过来说这作甚。”
话落,空气瞬间安静。
许长歌轻扣着桌案的指尖止住,一点一点的将视线望向了出言的许元。
对视一瞬,许元眉头一点一点皱起。
他很不满意这大哥视线。
因为他感觉对方又打算用武力威胁他。
世间万物皆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以前他犯了错,许长歌揍他天经地义,但现在他什么都没做,这大哥凭什么揍他?
许元不信老爹在家的情况下,他这太子还能让许长歌欺负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许元盯着这长兄,带着古怪的笑意,道:
“许长歌,你和洛冰离一战,是不是把脑子伤.”
“长天。”许长歌慢条斯理的打断了许元:“娄姬先前告诉父亲了一件事。”
“.”许元。
许长歌温润的嗓音略微低沉:
“她说,伱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东西。”
闻言,许元眼中略显疑惑。
他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也告诉了娄姬一些,这些东西应该不足以让那老女人向他老爹告状吧?
而许长歌的话语依旧慢条斯理的响起着:
“她还说,若是你醒了,应当好好问问你隐瞒之事,不过父亲听了过后却没有过多计较。
“他说,
“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秘密,不告诉我们,大概是因为有你自己的考量。”
说到这,许长歌食指略微一抬。
“砰!”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一声闷响,室内那铺满地面的阳光骤然一暗,厢房的房门被关上了。
许元瞥着那紧闭的房门,咽了口唾沫。
坏了。
这下许长歌师出有名了。
而在他的目光中,许长歌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然后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袖袍卷起:
“为兄并不是很认同父亲的做法,毕竟这次因为某人的隐瞒,便差点害得自己丢了性命。
“想要隐瞒,那自己也得有自知之明,最起码,在隐瞒事情所造成的后果中拥有自保的能力。”
说话之间,
许长歌已然将两只袖袍完全卷到臂弯,盯着许元:
“把你那柄木刀拿出来,为兄来考校一下长天你现在有没有这个自保能力。”
许元闻言没动。
开玩笑。
让他融身逆斩源初是吧?
而且还是能逆战半圣的源初。
许长歌见状,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长天你想要公平.”
许元忽然开口打断,皱着眉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沉默一瞬,许长歌目光淡然的俯瞰着这三弟:
“为兄让你把那柄木刀”
“上一句。”
“为兄并不认可父亲.”
“再上一句。”
“娄姬说”
“更上一句。”
空气忽然安静。
许长歌眼角跳了跳,不再空手,直接取出了一柄带鞘名剑,提在手中便朝着许元走去。
“站住!”
许元见状立刻低呵一声,起身后退半步,柳木鬼刃出现手中,阴戾之气瞬间在房间之内涌动。
许元紧握着刀柄,一边悄然后退,一边直视着许长歌的眼神,一字一顿: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许长歌提着剑柄的略微攥紧,但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说道:
“路见不平事,拔剑平人心,一剑封喉,快意恩仇”
“对,就是这句。”
“怎么?你觉得我这话不妥?”
“我是让你继续说下去哥。”
“.”许长歌。
沉默一瞬,许长歌握着剑的手开始轻轻颤抖,风姿卓绝的面容上似是有青筋凸起。
许元悄然退后数步,目光不着痕迹扫向身侧透着日光的窗棂。
虽然现在整个房间都已经被许长歌的炁机给封锁,不过他觉着,如果自己用全力以赴使用踏虚斩的话,应该能直接跑出这房间。
只要出了房间,老爹就能感应到这边的炁机,就能赶过来把许长歌按在地上把他救下来。
不过许元出乎预料的,这许长歌在沉默了数息,便转身走回了红檀木方桌前坐下,不过手中名剑却被其直接放在了桌案上。
看着对方的举动,许元略微迟疑,还是选择从墙边走了回去。
以他对这大哥的了解,他想揍你的时候,绝不会遮遮掩掩,更不会像娄姬那老女人那样先用一些手段让你放松,再搞个突然袭击把你吊起来打。
很是轻柔的坐回了许长歌对面,许元声音压的很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桀骜不驯:
“哥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许长歌沉默了少许,忽然出声问道:
“长天,你觉得为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元下意识开口:
“逼.”
“嗯?”许长歌眉头一挑,指尖轻轻搭在了剑柄之上。
许元眼角一跳,轻咳一声:
“咳,逼得当世英才退避的天才。”
许长歌指尖挪开,理所当然的平淡回道:
“天下皆知之事还需要你说?为兄是指性格为人。”
“.”许元眼角跳了跳。
他现在真想一水壶拍在许长歌这逼王脸上。
不过在瞥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带鞘名剑,以及掂量了一下二人之间实力差距之后,许元还是放弃了这念头。
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词,许元委婉的说道:
“行事霸行事有自己一套准则,生人勿进、待人淡漠无情.嗯,咱们家人除外。”
听到这回答,许长歌单薄的唇角略微勾了勾:
“其实,最初之时,为兄性情并未是这样。”
“.”许元。
你可拉倒吧你,老子看着你丫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你?
心中腹诽,但许元表面只是讪讪的笑了笑:
“所以,大哥你想说什么?”
许长歌轻轻一笑,语气柔和:
“少年人心怀热血,为兄最初接触府内之事时,并不比你现在好上多少。”
听到这话,许元瞬间明白了许长歌来找他是为什么,看向对方的眼神多了几丝古怪。
方才书房未关门,这家伙多半是听到了他和那老爹对话,怕他心态崩了,特意跑过来当知心大哥哥。
不过许长歌这从小把他揍到大的逼王来给他当知心大哥哥?
许元感觉自己有点绷不住。
而见到许元的这眼神,许长歌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心思被勘破,丰神俊朗的面容流露了一丝僵硬,强行维系这柔缓的嗓音,不急不缓的说道:
“最开始父亲是让为兄跟着华鸿,那老爷子在天安商会里接触了很多人和事,从基层到高层都有。
“其中有一些为了私利而出卖天安商会的该杀之人,但也有很多因天灾人祸等不可控因素才破了规矩的可怜人。
“前者,为兄下令杀了,但后者当时为兄下不了这个狠心。”
“.”许元闻言眼中的古怪逐渐转化为了讶异。
许长歌锋锐的眼眸之中流露一抹追忆,轻声说道:
“因为干旱洪水导致药材歉收致使一个区域的丹药供给不足、因为匪患妖祸导致大批货物被劫丢失,也有因自家内乱而无法按时交货的友商”
说到这,许长歌忽然转眸看向了许元,轻声道:
“按照父亲他们定下的规矩,这些人理应被处死,家眷充奴以补损失,但长天你觉得这些遇到意外之祸的人是该杀,还是在该给他们一次机会?”
许元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思索,半晌后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该杀。”
“.”许长歌闻言眼神略显意外。
许元垂着眼眸低声道:
“居其位,承其利,谋其事,担其责,天经地义。”
许长歌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唇角带着笑:
“所以,你会直接按照规矩杀了他们?”
“不。”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只是理论上的分析,若真的见到那些人,只要查清这等事情真的并非其本意,且无疏忽,我大概率也只会略作惩戒。
“毕竟,有些意外之祸确实非人力可及。”
许长歌抬手揉了揉眉心:
“长天你说得没错,当初为兄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为我相府勤勤恳恳效劳数十年的忠心老臣不应这么死去,其家眷也不应沦落这等下场
“毕竟,对于我相府而言,这种损失其实只算是九牛一毛。”
说到这,
许长歌放下了手掌,细长的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无奈:
“但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在热忱的心也会冷下来,凭什么要损耗自己利益,来弥补他人的过错?
“而且,
“总会有人把你的怜悯当做理所当然,当做范例来给自己找借口。
“最初的时候,我因为心软而饶过了十余人,但后来为兄便发现规矩就是规矩,一旦打开了这个口子,很多人便会利用这一点来牟利。
“商队被劫若是不被惩戒,那日后商队就容易被“自己人”截去,药材歉收不被惩戒,那日后便会有人打着歉收的幌子来减少上供。
“而从那时候起,为兄就发现了对于我们来说,冷血是必要的。”
许元细细听完,沉默了数息,轻声的回道:
“哥,我大概清楚了。”
许长歌轻轻的摇了摇头,悠悠的说道:
“我方才所说只是为兄接触那些微小商会的感受,还并未上升到皇朝的层面。
“从山匪截道到一城人祸,再到祸及一府阴谋,甚至祸及一洲的生灵涂炭,这其中有的事情凭借相府的势力可以进行阻止,但有的事情你只能思考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
“长天,虽然在这一年多以来,你接触并且处理了府里的一些事情,但你见过的人和事还是太少。
“等你见得多了,便也会慢慢习惯,便会明白一切皆有取舍利弊。
“就如同当初的父亲、曾经的长安和现在的为兄一样。”
被我们寄予厚望的孟获倒在了四强
希望丞相能暴打t1
or2
看比赛去了
打得一坨答辩。
请假一天,今天的明天会补上。
四百五十四章 信件
一阵清风拂过,房内那一抹青衣已然不见。
许长歌走了。
对于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而言,相比于话语,许长歌更喜欢用肢体语言,耐下性子与这三弟说这些知心之言,已经让他感觉浑身难受。
可这些话父亲不会说,娘舅更不会,家里也只能由他这个大哥来告诉长天。
独坐坐于红檀木桌前,望着那因房门再度敞开而洒落相仿的阳光,许元脑海里莫名想到那个深山古庙的雨夜。
他至今记得,那闪电划破黑夜映亮院落,那被雨水冲刷着的满地残肢,以及其上不断溢出的血浆。
也至今记得,那一刻自己差点被这等血腥给吓得背过气去。
但如今呢
见过了妖兽肆虐过的边境县城,见过了那战场之上血肉的横飞,见过了那在高阶修者斗法中痛苦求生的万千百姓
若此刻再将那个雨夜的画面放在自己面前,许元他觉得如今的自己恐怕眉毛都不会眨一下。
这便是所谓的习惯。
但这种冷血似乎还远远不够。
许元抬起眼帘透过那敞开的房门,望向了老爹所在的书房。
那里的房门依旧没有关上,融身境界强大的听力甚至能够听到那老爹狼毫笔锋轻触宣纸的沙沙声。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天下为局,视亿万生灵为子
这是那父亲如今所在做的事情。
想到这,许元垂下了眼帘,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他..真的会有一天能够麻木的将那千万人的性命视做棋子随手而落?
沉默了数息,许元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轻轻摇了摇头。
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过于严肃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就让那个时候的自己烦心去,现在的自己干嘛想这么多?
至于现在,许元觉得还是看点开心的东西乐呵一下。
心中想着,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那来自那好胸弟那一摞书信之上,按照顺序从中抽出了第一封。
只见褐黄色的信封上写着四个字。
【长天亲启】
目光扫了一眼,许元唇角的笑意瞬间就有些抑制不住。
好难看的字
是李君武那女人没跑了。
都说见字如见人,但李君武似乎是个例外,比起她那清丽英飒的面容,这女人的字迹就如春蚓秋蛇。
虽然身为不能修炼的纨绔,但在相府各种长辈的熏陶下,他的字迹还是符合一位贵公子的形象的。
也因此,许元记得当初的自己还教过这女人书法来着。
不过教了几天二人就不欢而散,他嫌弃李君武朽木不可雕也,李君武骂他借着教导的名义占胸弟的便宜。
“刺啦——”
一声脆响轻轻响起在寂静的厢房。
封蜡被拆开,许元从中抽出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宣纸,略微扫视一眼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李君武这女人写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挺认真的,他能看出对方已经努力的让行文看上去尽量工整。
而在浏览了第一行字过后,许元感觉自己就有些蚌埠住。
【长天,今天我去平宁府的漠凰亭了,里面竟然有大漠的舞女诶,本姑娘觉得比帝安城里的勾栏要有意思多了】
没有任何客套,也没有任何的繁文缛节,一上来就是逛勾栏。
而越往下看,许元的表情就越古怪。
整封信件,洋洋洒洒数千字,将帝安城与西泽洲勾栏的差距分析得头头是道。
把第一封信件看完,虽然没有去过西泽洲,但许元感觉自己对那边的勾栏有了一个颇为详细的认知。
上至西泽洲的整个烟柳行业,从勾栏的装潢布局,到内置乐师的弦乐之差,再到可能会踩到的智商税。
下至个体的倌人,从大漠舞女的那浅褐色的肌肤,碧绿色瞳色,到其异域风情的舞姿,以及帝安城勾栏没有的服务项目
落尾还不忘补上一句:
【长天你回京过后就来西泽洲玩吧,姐姐带你去体验异域风情】
将这一篇李君武这一篇“探花论文”放置在一旁,许元摇了摇头,一边打开第二封书信,一边含笑呢喃道:
“离京之前还说要去领兵打仗,成为不弱于李清焰的将领,结果一到地方就又开始重操旧业是吧?真不愧是你啊,李君武。”
【许长天,伱现在是不是在笑我?】
“.”许元。
脸上的笑容略微僵住,许元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随即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蠢,继续向下看去。
【你也不用惊讶,本姑娘知道你去了北境暂时看不到这些信件,回京过后大概率是一次性看完,而以你的性子多半是会按顺序挨着看完,哼哼,本姑娘聪明吧?
【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想天天泡在勾栏的女人堆里,但谁让我家老爷子给我张罗婚事呢?
【刚一到这边什么年轻部将,什么孙家嫡子都给本姑娘安排上,来这边已经大半个月了,除了各种相约才俊,这老不死根本不让我碰兵权,我也只有这样急一下他咯,看谁耗得过谁。】
许元食指与拇指轻轻摩挲着宣纸略显粗糙的表面,眼中浮现了一抹笑意。
这女人去勾栏就去勾栏,还偏偏给自己找个借口。
不过镇西侯那老爷子应该被李君武气得不轻。
唯一一个女儿整天泡女人堆里,这要是继续下去,明显是要让老李家绝后的节奏。
继续向下浏览,而剩下的就只是李君武在和他分享一些勾栏趣事。
打开第三封。
【那老不死终于忍不住了,亲自把本姑娘从那漠凰亭里拎回镇西府,但这老头子还是不松口,不过没关系,去不了勾栏,镇西府里还有不少好看的侍女,调走也没关系,本姑娘倒要看看这老不死敢不敢给我安排男侍】
许元看着这春蚓秋蛇的字迹,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京城四少之首的名头有些过誉了。
他愿称李君武为最强。
当年他再怎么纨绔,也不敢纨绔到自家老爹的头上。第四封,原本努力工整的字迹已经开始歪歪扭扭,不过能够看出李君武在写这封信时的欣喜。
【长天,我家老爷子终于松口了,嘿嘿,他给了我一个曲的精锐,说等我修为突破融身之后就再给我一个!】
第五封。
【长天,一个月没给你写信了,这些天真的累死了,每天白天跟着老爷子修行军阵功法,晚上还得研习各种兵法,不过明日本姑娘就要尝试与下面的兵卒一同运转军阵。
【我父亲说将领作为军阵阵眼会承受巨大的负担,让我最好从百人开始尝试,超过身体承受极限,轻则受伤,重则走火入魔身亡】
【嗯今晚有点紧张睡不着,给你写一封信吧.】
【.】
【.】
第六封。
【原来虚惊一场,亏得这老头子说得那么吓人,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简单。
【别说百人军阵加持在身,就算是五百人的军阵,本姑娘也一点负荷都没感受到,你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子那表情,又高兴又沮丧的,多半是因为想让我嫁人的计划泡汤了。
【不过长天,被军阵加持的感觉真的好神奇,仅仅是五百人的军阵加持在身我便感觉能够匹敌宗师,下次见面你说话要注意点哦,小心我揍你,哼哼】
许元沉默一瞬,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我打不过那些冉青墨她们,还打不过你个李君武?”
继续向下看。
【对了,今天我还尝试了一下凝聚千人军阵,不出意外还是成功了,本姑娘果然是个天才,而且我感觉这还不是我的极限,但可惜我家老爷子死活都不同意继续扩大军阵人数了。
【听说李清焰那女人在武成侯那边第一次凝阵也不过是八百人阵,若不是我家老爷子阻拦,本姑娘能超她一倍。
【长天,本姑娘说过,我李君武不比她李清焰差】
看到这,许元没忍住笑出了声。
人家裹胸公主第一次凝阵的时候可才十二岁,你个李君武今年多大了自己没点数么?
心中想着,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而且,你这好胸弟干嘛老想着和裹胸公主比?
拆开的第七封信,许元发现落款处的时间与第六封信之间间隔得有些长,想来应该李君武忙于军旅之务没时间来写信。
【今日听我家老爷子在军论情报上说北封城沦陷,整座城被屠戮一空才突然想起你这纨绔好像就在北封城,所以就给你写一封信吧。
【不过长天,你知道本姑娘听说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反应是什么吗?
【一点都没有担心你的生死,毕竟祸害遗千年,所以你这祸害人的纨绔肯定能活下去的。】
看着这句话,许元心中略微腹诽。
但随即他便发现李君武那已然略微变得锋锐的字迹似乎在此停顿很久,
墨水在句末渲染开来去,留下了一个浓郁的墨点
停顿的笔锋再度挪动泼洒,剩下的便是一些与往日一样的日常吐槽。
【不说这些了,这段时间一直未曾给你书信也是因为太累了,累到几乎都快把你这纨绔忘了。
【唉这段时间我第一次知道人原来可以活得这么累,一天十二个时辰掰开了揉碎了都不够用,恨不得一天能长出二十四个时辰来
【幸亏突破了融身,不然恐怕根本坚持不下来,修行、练兵、习兵法、带兵外出演习拉练
【哦,对了,一旬之前本姑娘带着部分手下曲部进入大漠巡逻遭遇了一支狼崽子的军队,你猜怎么遭?
【本姑娘凭着一曲的兵力直接击溃了他们两千余人,这初战可比李清焰那女人的初战可要强多了。】
看着对方这“不经意”的炫耀,许元心绪莫名的有些好笑,像是回到了当初京城四少一起在帝安城兴风作浪的年岁。
当年他们四人梯笼遛鸟之时便就经常这样暗讽互损
心绪戛然而止,许元眼眸之中忽然流露了一抹黯然。
龚元增和王承平的父辈皆是皇党,自上次一聚如今已然没了联系,唯一剩下的便只有李君武这好胸弟。
原因还是她老爹镇西侯不理朝政,只管镇守西漠。
轻轻一叹,许元看向桌案之上仅剩的两封书信,默然的拆了倒数的第二封。
【北境决战之前,李清焰失踪,你这祸害不会真的死了吧?
【许长天,我警告你,你若敢擅自死掉,本姑娘就把你的皮哼,算了,反正祸害是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
看着宣纸第一行的字迹,许元眼眸之中流露了些许讶异。
倒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李君武原本那春蚓秋蛇的丑陋字迹已然不复,虽然依旧算不上极佳,但却已经带着些许利落的锋锐之气。
军队这种地方,除了练人,竟然还可以练字。
心中一边想着,许元轻轻靠在了椅背继续向下浏览。
而李君武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性子,在短暂开始的担忧之后,又诉说起了她在军旅中的杂事和西泽洲的总体局势。
这封信里大致的情报许元已经从各种渠道了解过了,只不过李君武这封信里对这过程描写的更加详尽。
蛮族的初期大胜,让跶晁王庭如同沙漠中鬣狗一般闻着血腥味赶来想要分一杯羹。
李君武或是随镇西侯一同亲征,或是单独领兵已经与跶晁人打了十几场不大不小的遭遇战,且皆以大胜收尾。
细细看完,许元忽然觉得李君武貌似真的很厉害。
这世上似乎真的有生而知之者,短短数月时间竟然真让这好胸弟从一介纨绔成长为了一个领兵之将。
心中想着,许元撕开了最后一封信的封蜡。
落款时间距离现在很近,一旬之前,而这封信的内容与倒数第二封中的基本大同小异。
但看到整封信的最末尾之时,许元眉头忽然挑了挑。
【对了,本姑娘之前遇到件趣事】
【两旬之前,我领两部铁骑深入大漠凃亡谷进行侦查,结果遭遇了一只跶晁王庭的精锐。
【一行千人皆是凝魂之境,护送着一个很漂亮的西域女人,事后才知道那女人居然是跶晁王庭的那位神女,可惜当时我带着兵力太少,突袭之下还是让那女人给跑了,不然就能让长天你见见大漠神女的风情了】
【不过此次突袭之后,打扫战场之时,我的副将倒是搜到了在一个亲卫的尸体上搜到了一张王庭的地图,还有一封不知给谁的求援信】
【长天,那大漠神女,似乎想要逃出王庭】
今天家里停电,从下午停到凌晨,在电竞酒店码的字
输入法不同,影响速度,只有一更,明天回去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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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三天
身体不舒服,情绪崩溃,请假三天。
四百五十五章 鞑晁内部
指尖轻轻掠过了宣纸上的墨痕,许元眼中闪过一抹古怪。
也许是因为他的到来所造成的蝴蝶效应,大漠里的那位腰精外逃大漠王庭之行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大漠神女出逃之事对于他而言并不算陌生,前世《沧源》那些繁多的世界线中,此女几乎每一条线都会搞这么一出。
前世游玩到这女人相关剧情之时,许元他其实一直都挺疑惑这女人出逃的原因。
这女人的目的一直都是为了夺取鞑晁一族最高的权柄,而逃出鞑晁王庭就代表着她彻底远离了大漠权力的中心。
不过今时结合各种相府内参,许元倒是很能理解对方选择这么做的原因了。
因为这女人神女的身份。
以及,鞑晁各个部族间对于这个身份深入骨髓的个人崇拜。
前世的许元完全无法理解个人崇拜这种东西,不过在大炎游历之时他却是在他人的身上看到了这一点。
即便大炎权力的中心已然是皇权与相权并立,基层的官吏士绅、舞文弄墨的儒生、以及那无数黎民百姓口中对于他那宰相老爹的评价几乎都是窃国之贼。
而皇帝,则是万千庶黎心中的神明圣人。
这是大炎千年国祚积累下来的历史惯性,也是官府无数年来宣传口下的必然结果。
鞑晁作为一个政教一体的国家,他们天然便拥有着两个“王上”。
一个是世俗的王族,而另一个便是宗教上的神女。
她是神明在世间的代行者,是能够让大漠复兴的希望,几乎每一个大漠子民都对神女有着一种天然的崇敬。
神女这个身份一出天然便会有人支持。
就好似那位死在他手中的鞑晁六王子一样,身为鞑晁王族,却依旧选择了背叛自己的族人。
只要那腰精能够逃出鞑晁王族的掌控,凭着神女这层尊贵的身份,以及麟狼的特殊性,她便能急速的在大漠的各个部落之中发展出一支独属于她的拥趸。
想到这,许元唇角浮现一抹唏嘘的笑意。
这位大漠神女应该是寄了。
按照他对于《沧源》剧情的了解,李君武这次偶然的外巡大概率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寻常年代,会有很多满肚肥肠之人身居高位,但在如今这个大乱将起群星璀璨的时代,那些尸位素餐之人基本都以各种手段拉下马身死。
作为《沧源》中其中一条世界线的最终BOSS,那位大漠神女能够带领大漠崛起,其心机城府,手段能力皆是世间顶尖,但这并不代表鞑晁王族之中没有能与之抗衡的狠人。
在《沧源》中,若是玩家错过了一些选项,那么在大部分的世界线中,这位大漠神女便直接会查无此人,而从事后一些细枝末节的剧情中玩家也够得知这女人是被鞑晁王族弄死了。
想到这,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穿越至今,他已经很少会认为这是世界补全的结果。
凡事皆有因果。
在与鞑晁王庭的权力游戏中,这位大漠神女一直都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想要以小博大,那便得如履薄冰,成功是偶然,失败才是常态。
此次千人级别的精锐葬送在李君武手中很难瞒天过海,鞑晁王族对于这神女的监管必然会更加的严格。
甚至,
许元觉得经此一役,鞑晁王族甚至会不惜代价直接设计将这女人杀死
见识决定眼界。
记忆之中老爹与那些相府高层的对话,以及这一年以来所看的那些相府内参让许元与前世相比,对于权力二字已然有了更深的理解。
神女的身份,以及麟狼的特殊性,鞑晁王族可以容忍那位腰精很多不轨之举。
因为对于鞑晁王族而言,妥协容忍能够带来大量利益,而撕破脸皮则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但大漠神女此次的外逃行为已然越过了鞑晁王族的底线。
她,威胁到了鞑晁王族对于大漠最底层的统治权。
政治是妥协与合作的艺术,可一旦事关最高权力的斗争那便没有了妥协二字,有的只是不惜代价的你死我活。
李耀玄这位曾经能够容忍,甚至是帮助相府做大的“中兴雄主”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都逃不出这个怪圈,更不论鞑晁王族之中的那些掌权者。
心中正为这熟悉又陌生的腰精默哀之时,许元脑海之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情况允许的话,也许他们相府可以在这场大漠的权力斗争中掺上一脚?
按照他的推论,
这位大漠神女应该会死于鞑晁王族的内斗之中,但若是他相府能够给予对方一些小小的帮助,对方结局也许就能被改写。
当然,他帮这女人并不是为了做慈善。
扶持一个反对政权在大漠内部,不但能够分化削弱其的实力,甚至还能够从中攫取交换一些利益。
阳光如瀑洒落,厢房一时寂静无声。
这个念头一起,便止不住的开始在许元心中蔓延。
娄姬的黑鳞卫对于在一个的尚且团结的政权之下扶持反对派已经有着一套完整的流程,但看如今的大漠内部政局似乎连这套流程都用不上。
他们相府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将那位腰精从鞑晁王族的监控下救出来,然后再把她放归自然。
至于剩下的事情,这女人自己便会去做的
这是一笔回报远大于投入的买卖。
思绪闪过,许元心中忽然多了一丝犹豫。
术业有专攻,娄姬的黑鳞卫不是上帝,并不是什么情报都能弄来。
如果他要实行这个计划,那他就得舔着个脸皮去拜托李君武,拜托这好胸弟把她得到的地图与信件,以及她镇西后府对于鞑晁人的情报通通拓印一份给他们相府。
没有这些情报做支撑,盲目派人深入敌后,很有可能变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可这等情报,已经算是机密中的机密。
他开口要李君武给了那一切都还好说,只是他许元就欠对方一个天大人情而已。
若是不给,那这个朋友还能不能做?
而且,
朋友之间,一旦牵扯利益就不会再纯粹。
心中叹息一声,许元默默的将这一摞信件收入了须弥戒中,缓缓站起了身子朝着相府内院中的“通讯圆晶”所在之地走去。
由于大漠神女身份的特殊性,鞑晁王族对其下手应当还会有一段时间的空窗期。
先去拜托娄姬试试,若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去探探这好胸弟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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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六章 兄妹重逢
在踏出房门的一瞬,看着院中的景色,许元忽地顿住了脚步。
他忽然意识到许长歌先前与他所说的谈心之言似乎已经在逐渐应验。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操纵大漠内政的行为与李诏渊并无差别。
同样是因为私欲而起,同样会造成一地的生灵涂炭,但他在构思整个计划之时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且即便如今意识到了,他心中却依旧是毫无波澜。
深秋和煦的阳光洒落在身,入目所及院落中的一草一木皆是一如十余年前,但如今再见的感触却已然不同。
在屋檐下伫立数息,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他与李诏渊还是有着一些区别的。
李诏渊是亲自上阵,而他这顶多算是暗中拱火,而且李诏渊杀的是自己的百姓,而他所谋的是大漠的生灵涂炭。
想到这,许元意味不明笑了笑,踏步走入了阳光灿烂的庭院之中
他发现人这种生物果然都是双标的。
严于律人,宽于待己,总会给自己找各种理由。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为了相府,为了身边之人,为了自己,他也许也会做出与李诏渊同样的选择也说不定
在兴建相国府邸之时,格物院尚未研制出天讯圆晶,为了便利性,相府内院之中的通讯圆晶与那老爹书房设立在了同一个院落。
也因此许元走过去也是需要一段时间。
倒是颇有一些前世网络上那在家上个厕所都需步行十分钟的烂梗之意。
相府的内院很是寂静,许元一边前往着通讯密室,一边在心中思忖可能会调用的相府下属势力。
虽然没有明确的告诉他,但这父亲确实是给了他这相府太子很大的权柄。
只要他愿意,包括娄姬在内的那几名相府高层他都是有权调用的。
当然,比起那父亲必须执行的命令,他的这个调用权是建立在这些高层也同意的情况下。
就好比他让姜荷研制修炼血元心陨诀的厄陨丹就得先交银子,让娄姬去调查一件事得先把事情缘由的来龙去脉全都交代清楚。
心中思衬着,许元不知觉间已然来到了书房所在院落之外。
看着那典雅古朴的红檀木门,许元心中忽然有些犹豫。
现在老爹在书房里办公,他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给那父亲?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想让这老爹为他的计划做一下参谋。
比起那些普通人,他确实算得上聪慧,也算得上有些手段,但现在的他比起书房里那位谋断天下的宰相老爹,还是差得有些遥远。
这种兴许能够影响一方“霸主”兴衰的决定,也许确实是需要向对方汇报一下。
心中正犹豫着,许元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
融身境界强大的听力,让许元在一瞬之间便从脚步声的轻缓中听出了这是一位女子的脚步。
将欲要推门的手掌放下,许元立于原地安静回眸望向了脚步传来的方向。
如今能进相府内院的女子只有一人。
小四,多啦A瑶。
为了保证清净,整个相府内院都被一层避音阵法笼罩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唯有一些鸟啼蝉鸣以声衬静,制造着一些生气。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来到了内院巷子的拐角。
然后,
许元便再次看到那阔别已久的四妹。
许歆瑶依旧还是那一袭湖蓝色的襦裙,白皙的脸蛋上带着些许跑步后的潮红。
在转过拐角之后,她的目光便死死的锁定在了那立于院落之前的青年身上。
七八丈的距离并不远,许元能够看出这位四妹有些憔悴,不过她的那双眸子依旧如清泉般纯洁清澈。
巷子之内,有些静。
兄妹二人对视了数息,
许元忽地轻笑了一声,问:
“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看着青年脸上熟悉的笑容,许歆瑶柔美脸颊上不自觉的划过了一抹如释重负,带着试探:
“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声音依旧那般似水贤淑,听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兄妹之间就是这样,即便之前在盛山县的时候有所矛盾,但那也是床头打架.咳,门前打架,门后和。
许元抬眸想了想,随口回道:
“应该是一两个时辰之前吧,当时听许长歌那逼王说你在冉青墨那边,就没第一时间去叫你。”
说话之时,
许歆瑶已然来到了许元近前站定,略微仰头望着眼前身材颀长高大的哥哥,美眸之中是由衷笑意盈盈,抿唇笑道:
“是啊,不去见一下她吗?”
声音依旧那般似水贤淑,听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许元瞥了一眼外院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暂时还是不见了。”
许歆瑶略显惊讶:
“可青墨姐姐她可是等了三哥伱好久了。”
“父亲准备借此机会让我假死。”许元并未隐瞒对许歆瑶隐瞒此事:“她并不方便知道此事。”
听闻此言,许歆瑶略作沉默,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其中缘由,似水美眸闪过一抹黯淡:
“父亲他又要有动作了么.”
许元抬手按在了眼前四妹的柔顺的长发上,轻轻的揉了揉,轻声的说道:
“你回京也有一段时间了,应当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父亲他必须要做出一些应对。”
眼前的四妹是个理想主义者,但理想主义者并不代表蠢笨。
许歆瑶沉默了少许,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见到这一幕,许元的眼中倒是闪过了些许讶异:
“此举,可是会死很多人的哦。”
许歆瑶娇躯略微颤了一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细声说道:
“父亲先前传音说需要布置阵法,歆瑶同意了。”
见状,许元收回了手掌,眼中的讶异已然掩饰不住,略显古怪的问道:
“你居然不反对?看来咱们的歆瑶私下跑路出去游历的这段时间应该是长了不少见识。”
说到这,许元轻声问道:
“你这是放弃你之前一直坚持的路了?”
许歆瑶抬起眼眸,盯着他的眼睛,细声说道:
“哥,你这次差点死了。”
许元一愣,随即心间闪过了一抹柔意,抬手用力的扯了扯眼前妹妹柔嫩的脸蛋。
得。
还是没有放弃。
这次,只是因为他的垂死而破例了。
调整状态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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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七章 奇怪
有点进步,但不多。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要知道虽然姜荷那老头一直都在偷偷的把这四妹鼓捣出来的民用科技改为军用,但这些都是瞒着她偷偷进行的,其本人一直都从未参与过大规模杀伤性阵法或者器具的研制。
现在这四妹此刻愿意帮忙研制杀伤性的阵法,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已然让许元很满意了。
毕竟,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那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看着眼前任由他捏着自己脸蛋的四妹,许元笑着收回了手掌,轻声问道:
“你这么急匆匆的跑回来,就是为了确认我醒了?”
“嗯。”
许歆瑶抬起白皙的手背轻轻拂过方才被捏住的香腮,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婉:“虽然之前我和娄姬还有那位洛前辈一同将三哥你的身体状态稳定住了,但一直都没有任何办法将你的意识唤醒.”
说到这,
许歆瑶话语微微一顿,那双似水清眸中带上了一丝探寻:“三哥伱能醒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在许元他醒来踏出房门之时便已经准备好了。
那种状态下突然醒来,以那父亲缜密的心思不可能不起疑心。
但很可惜,那老爹压根就没问。
他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尊重和相信自己的子嗣。
如今从这四妹口中问出,许元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抬眸看向了天际的一个方向,唇角带着一抹笑意:
“算是被一个故人救了。”
“故人?”
许歆瑶听到这个回答,清丽的眸子下意识朝着老爹所在的书房望了一眼:“父亲和舅舅这些日子可都在府中。”
许元闻言一愣,随即解释道:
“她并不算人,之前一直寄生在那柄柳木鬼刃之中,在先前那场变故中和我融为了一体。”
许歆瑶眨巴了下眸子,眼中神色有些古怪。
先前为三哥研制解药之时,她接触过那柄诡异刀刃,也通过各种手段探查过三哥意魂,却未曾发现有那么一个外来意魂存在于三哥的体内。
是三哥在说谎
还是先前她们的三方会诊未曾检查出来?
沉默了少许,许歆瑶声音带上了一丝犹豫:
“哥你要不要去一趟格物院?”
虽然三哥现在醒了,但最好还是去彻底的检查一番。
许元略微有些哑然,轻笑着问:
“你这是担心我的身体藏有隐患?”
许歆瑶臻首微颔,细声的解释道:
“若是他人意魂留存在于识海之中,恐怕三哥你随时都会有被夺舍”
“此事倒是不用担心。”
许元抬手打断了这四妹的话语,很是无所谓的说道:“那只是她本体分出来的一缕残魂,如今已经彻底消散了。”
听到这个回答,许歆瑶心中莫名有些焦急。
因为先前近一月的抢救,她很清楚三哥的身体状态有多么糟糕。
但看着这三哥脸上毫不在意的表情,许歆瑶也只能压下心中情绪,柔声问道:
“三哥你很信任你那“故人”?”
听闻这个问题,许元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那一口一个长天哥哥的妖女天夜,不假思索的随口答道:
“感性上我不想信任那女人,可怎么说那人也算是我认的一个义妹。
“而且,
“虽然现在记不得了,但我与她之间应当是相爱过,所以应该是可信的.”
话落之时,许元唇角下意识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发现自己认的这些义妹,年纪一个比一个大。
洛熙然那义妹不必多提,和洛老头是兄妹,天夜那妖女更是都快能成活化石了。
心绪止住,许元忽地回神看向面前的四妹,忽然发现许歆瑶白皙胜雪的柔美脸蛋上泛起了一抹异样的红晕,眼神下意识错开了。
眼神闪过一抹不解,随即许元眼神便是一滞。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
妈的,
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四妹好像也不是亲生的。
在她面前说这番没头没尾的话,再配上最后唇角那一抹暧昧的笑意
嘶。
一时之间,书房院落外的巷道之中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在沉默之中,许元心中逐渐开始发慌。
因为他发现眼前四妹脸蛋越来越红了。
他妈的,你个许歆瑶脸红作甚?
老爹在书房,许长歌在隔壁院子,以这两位的修为大概率是把他刚才的话听去了,若是被他们误会了,那他可就不是面临被吊起来打这么简单了。
脸上没有流露任何异色,许元抬手揉了揉面前四妹柔顺的长发,略显古怪问道:
“诶?歆瑶,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安静了一瞬,许歆瑶强行抬起了眼眸对上了许元的视线,温婉的声音带着些许颤音:“歆歆瑶只是觉得三哥你这样做有些不好。”
“.”许元。
听到这话,许元眼前便是一黑。
越描越黑的对话让他感觉到自己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而许歆瑶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红晕蔓延到了耳根,声音维持着平稳,补充道:
“青墨姐姐她她应当不是那种能接受三哥你有其他红颜的样子。”
圆回来了。
许元心中长舒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冉青墨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也总比困难多,而且她知道我身边有其他红颜。”
说到这,
许元直接借机转移话题,聊回了正事:
“不过若是歆瑶你实在不放心为兄的身体,我倒是可以去一趟格物院,我这边正好有事情要问你。”
许歆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听到三哥那番话语之后自己为何脸颊会莫名发烫,更不知道为何平缓的心绪会变得如此混乱。
明明,三哥一直都是这般的浪荡子
安静了数息,她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凌乱,抬起眼眸,声音轻柔的回道:
“嗯,三哥你说。”
许元随手指了指自己院子,抬步朝着那边走去,一边随口说道:
“我身体出了一些问题.咳,修炼上的问题,因为这场变故,我好像不能再吐纳天地源炁”
or2四百五十八章 阵法
阳光洒落寂静的巷道,唯余脚步响起。
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许元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身旁垂首不语的四妹聊着天,心中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方才他的应对方式虽然看似正经,但却并未化解二人之间的尴尬。
最正确的应对方式,现在想来最正确的应对方式应当直接了当的给这四妹小脑袋瓜来上一巴掌,直接把她打醒。
不过这也不怪他,要怪就得怪许歆瑶。
相处二十余载的妹妹忽然在你面前突然流露小女儿姿态,让他一时有些猪脑过载。
什么,这妹妹在过往的记忆里是他的初恋?
许元忽然感觉头有些疼。
不过不管怎样,他暂时是没胆子再进老爹所在院落了,至于拜托娄姬用黑鳞卫去调查大漠之事往后稍个一两日也并不影响大局,现在还是先问问许歆瑶有没有办法解决他修炼之事。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许元领着一声不吭的许歆瑶走入了自己院落。
当然,没进房间,而是在院内小池旁的亭台内落座。
经过刚才那一出闹剧,以及看着这四妹现在的这幅神态,许元暂时不敢领着对方进密闭的空间。
亭台之内,
许歆瑶歪着小脑袋望着池塘中不断游弋飘荡的锦鲤愣愣出神,许元则自说自话般的将自己遭遇的情况与她说了一遍。
再之后,二人便又陷入了沉默。
许元看着对面那义妹依旧是那副左耳进右耳出的走神模样,心中忽然有些犹豫。
犹豫要不要现在给这四妹脑袋上来一巴掌。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若是以后二人之间都这个气氛,那可能他三天得挨九顿打。
如绸缎般丝滑的云鬓秀发垂落浑圆白皙肩头,许歆瑶忽然转过了视线,轻声低缓温柔:
“也就是说三哥你现在需要一个能够抽取妖鬼阴源与魔晶命源的阵法?”
许元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低声道:
“现在暂时也只能这样试试,能实现么?”
许歆瑶似水美眸略微垂下,数息之后,她细声的分析道:
“抽取魔晶的命源洛前辈他操纵的那种菌毯便能做到。”
说着,
许歆瑶上下打量了面前男子数息,略微迟疑:“歆瑶记得先前三哥你的身体也是能够控制这种菌毯,若是现在还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
“应该能。”许元略微沉吟:“但得验证一下,只是我现在体内的菌毯”
听闻此言,许歆瑶柔美的脸蛋上流露了一抹恬静笑意,轻声道:
“先前在治愈三哥伱身体之时,那些菌毯都被洛前辈吸收了,应当可以找她借一些,至于魔晶格物院内还有着不少的库存。”
在开发那些出世秘境之时偶尔便会遭遇异鬼这种怪物,久而久之格物院的仓库中也积攒了一些品级不一的异鬼魔晶。
感受到尴尬的气氛逐渐散去,许元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低声道:
“命源解决了,那便只剩妖鬼的阴源了。”
“嗯”许歆瑶臻首微颔,但眼中却是流露了一抹犹豫。
见到相府这多啦A瑶脸上的迟疑,许元心中不免略微一沉:
“此事很难?
“我记得姜荷那老头不是研制出了能圈养妖鬼抽取其魂力的大阵么,可否在其上做一些改良?”
相府的格物院对于妖鬼的研究已然有着一些建树,抽取阴鬼阴源并非是从零到一那般困难。
许歆瑶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抽取阴鬼的阴源确实并不算难,难的是如何将阴源中那股暴虐的情绪给剔除掉,而且三哥你若要修炼,应当还需要一种能将阴源与命源融合在一起的阵法吧?”
听到这个问题,许元略微愣了愣,迟疑着说道:
“应该不需要,我现在身体大概率能够直接吐纳这两种能量.”
“不对。”
许歆瑶打断了许元的话语,语气很笃定,笃定得甚至像是必须许元自己都要了解他的身体:“三哥你的身体也许确实能够做到一点,但若是以肉身来炼化吐纳那便得分心,会拖累修炼速度倒是其次,若是阴源与命源之间不能达到一个平衡,三哥你大概率会直接走火入魔,甚至会再次陷入先前的状态。”
说着,
许歆瑶温婉似水的神色逐渐转为了严肃,习惯性的轻轻抬起一右手将纤长的食指放入红唇贝齿之间轻咬,自说自话般的低语道:
“而且,三哥你若想修炼光凭这阴源与命源应当还不够,毕竟先前在治疗你的时候你体内也是有着源炁存在,也就是说,这个阵法得同时能够糅合源炁、命源、阴源三种能量,而且还得兼顾转化输出稳定性,以纳子阵眼应当不行,得在其上做一些改良.”
许元听着这四妹嘴里不断冒出的碎碎念,前面还能听懂,后面便感觉像是在听天书。
这,便是阵法之道么?
“哥。”
忽地,许歆瑶打破了沉默,忽然抬眸问道:“你准备在哪里建立这个阵法?”
许元正想回答,但许歆瑶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垂下了脑袋,用力咬了咬纤长白皙的食指:
“哥你得假死,不能出门,也就是说得在内院之中构筑这个阵法,内院里最大的密室应当就是那通讯圆晶所在之地,这种空间构筑的话,目前的阵法材料强度最高的须弥铁应当是不足以支撑这等强度的阵法,重新研制新的材料耗时太长,得拜托父亲他在地下重新开辟一片空间出来.”
“噌。”
不知碎碎念了多久,许歆瑶猛地站起了身,湖蓝色的襦裙在亭台内一阵飘荡。
已然开始魂游天外的许元见她举动立刻回神:
“歆瑶,你.”
“哥,我先去一趟格物院召集一些甲级一等的阵法师做一些前期准备,你在此先等我几日。”
话未说完,许歆瑶直接打断了他,也不等许元回话,话落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亭台外走去。
许元愣神一瞬,他没想到这四妹在工作之时居然是这幅姿态。
雷厉风行的样子还蛮酷的。
“啪。”
一声脆响轻柔响起,待到许歆瑶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三哥拉住了。
许元冲着她微微一笑:
“不急于这一时,为兄还未问你冉青墨的事情呢。”
“.”许歆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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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填坑节番外去了
今天番外写了一万字,没时间写正文了,应该会在十二月一号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