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一支节目结束，灯光忽然暗下来，时念念看不清，嗅觉倒是更加灵敏。
她闻到突然凑近的味道。
少年身上的酒味和衣服上的皂角混合在一起，勾出异常清冽暧昧的味道。
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一道克制而隐忍的声音，距离太近，早就超过安全距离。
江妄下颚收紧，目光沉沉，落在女孩儿泛着淡粉的嘴唇上。
“小结巴，我喝了酒，现在特别想亲你，可以吗？”
时念念心尖儿突的一跳。
来不及回答，又听他补充道：“这回有点忍不了。”
她慌乱的抬起手背盖在嘴上。
下一秒，一个温热cháo湿的触觉落在她手心。
江妄半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滑腻的触感。
他就这么亲在她的手心，也不动，反而保持着那个姿势笑起来。
少年声音又沉又哑，磁性的，很好听，从嗓子里低低的散出来，dàng漾开，像挠在痒肉上的羽毛。
他一笑，时念念手心就愈发发痒。
他嗓音愈低，含着笑意“操”了一声，嘴唇在她手心轻轻摩擦了下。
时念念睫毛都颤的不行，整个人都僵硬着动不了。
所有触觉都被放大到极限。
她感觉到江妄偏头，忽然在她拇指指尖上咬了下，很轻的刺了一下。
“呀。”
她轻呼。
江妄便松了牙齿，指腹摩擦她脖颈的细肉：“给我亲一下不行啊。”
“……”
“求你了。”
舞台上灯光乍然又亮， 时念念眨眼， 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少年脸没什么表情，只是下颚收紧，黑睫细密铺展垂着。
时念念呼吸微窒。
江妄终于直起身， 看了她一会儿，才重新往后靠回椅背上， 低沉的笑声从嗓子里漾开来。
时念念把搭在嘴唇上的手拿下来， 手心上有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这个人……居然还咬她的手指。
弄的她现在指尖都还有点儿发麻。
“喏。”江妄朝她伸过来手。
“什么？”
“要擦么。”
“……”
时念念无语， 慢吞吞的把手心上的湿痕擦在他的袖口。
忽然，旁边的光线暗了暗， 一个男声从头顶响起：“江妄。”
时念念一愣，回头，便看见了那个方才在第一排坐着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江妄的眉眼和他长的很像。
男人扫了时念念一眼， 对江妄说：“你跟我出来。”
少年的神色晦暗不明，前排有许多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时念念很轻的拽了下他衣角，江妄垂眸，冲她勾了下嘴唇， 轻声说：“没事。”
他起身， 挺拔身躯挡住原本落在时念念脸上的光。
她把身上江妄的外套脱下来给他，他没拿， 径自跟着男人走出去。
那个男人，是江妄的父亲， 时念念是知道的。
那个打了江妄的男人。
时念念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她父母对她也不算好，可也不会像江妄父亲那样。
江妄……明明很好。
她觉得心疼。
连带着舞台上的表演也看不下去了，许宁青他们还没回来，时念念犹豫了一阵，起身把一旁的灯牌倾斜放到地上，跟着刚才江妄离开的方向走出去。
馆厅外挺安静的，只有里面表演的声音传出来，夜空静谧而宽阔，像一张被墨水染黑了的宣纸。
风chuī来是冷的。
时念念紧了紧身上那件江妄的外套。
她朝周围看了圈，没找到江妄，只有从馆厅内走进走出的穿着演出服的几人，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一顿，因为要上台发言她没把自己手机带在身上，是江妄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来电备注是“许宁青”。
时念念顿了顿，又往周围看了眼才接起来：“喂。”
“在哪？”江妄的声音。
“……外面。”
“馆厅门口？”
“嗯。”
“等我会儿。”他说。
随即电话就被挂断了，时念念把外套拉链拉起来，领子竖着挡住冷风，下巴也藏在里面。
她安静等了片刻，便听到身后脚步声，步子挺急的，她转头。
江妄转过弯刚走出门便看见她，黑发被风chuī的勾着白皙的脖颈，黑白分明的，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黑眸。
他心跳快了两下，走到她面前。
“怎么出来了？”他问。
“透……气。”
时念念仰着头盯着他看，她也不懂如何隐藏，看的专注又认真，纤瘦脆弱的脖颈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江妄垂着眼：“看什么呢？”
她才恍然挪开视线：“没什么。”
他无所谓的笑：“看他有没有打我吗。”
“啊。”她承认，很轻的点了下头，“打了吗？”
“没。”他说。
时念念不怎么相信，这里光线昏暗，看不太真切，她又比江妄矮一个头，仰着头也只能看到他下巴。
江妄伸出手，在她下巴上勾了勾：“不信啊。”
她没说话，只踮起脚。
江妄突然俯身，凑近她。
因为这个动作，时念念突然屏住呼吸，睫毛飞快眨动了几下。
少年灼热的鼻息和身上淡淡的酒味都铺天盖地的过来，几乎要将她融化，在路灯下可以看清他突然凑近的脸上每一个细节。
他好整以暇，近距离的冲她挑了下眉：“看清了么，真没被打。”
时念念突然“啪”一下把手拍在他额头上，把他脑袋推远了点，别扭的往旁边看，周围有来往的同学刚才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稀稀簌簌的笑开来。
小姑娘一言不发就炸毛动手，头发都给揉乱了，江妄随便整了两下，一点儿不恼：“走吧，去那边坐会。”
两人一前一后往另一边走，身后是亮堂而嘈杂的馆厅，沿边路灯昏暗，在黑夜里尽职尽责站立。
操场三面是看台，江妄走上台阶，到最顶上一排，时念念跟着后面慢吞吞的也走上来。
江妄坐后，往自己身边拍了两下，示意她也坐。
时念念坐下，把手里他的手机递过去。
“他人呢？”她问。
“嗯？”江妄双手往后一撑，“回去了，毕竟校董。”
她仍有些放心不下：“你……没事吧。”
“担心我？”
“嗯。”她应的很乖。
江妄缓慢的，舌尖顶了下后槽牙，偏着头看她，声音尽管带着笑意，可仍然听不出任何情绪：“时念念。”
他叫她名字，问。
“我怎么觉得，你知道很多校霸的秘密了呢。”
哪有人还自己称自己校霸的呀……
时念念撇了撇嘴。
她缓慢说：“是知道一点。”
“关于什么的。”
关于姜灵从前跟她说过的那个差点被你拿刀子捅死的男人。
关于之前在马路上遇到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关于舅妈口中的“两条性命”，还有一个人是谁。
江妄身上有很多很多她不清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不管真假却都是能让人望而生畏的，很多人都怕他，不仅仅是因为“校霸”这个称号，而是他真实的做过一些事。
可时念念却不怕他。
她怕挺多人的，那时候怕程琦她们天天找她麻烦，可江妄是个例外，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怕过他。
“就、很多啊。”她掰着手指，“学校里……不是有很多么。”
“许宁青没跟你说过？”
她摇头：“没啊。”
“我还以为他会提前提醒你一下我是什么样的人呢。”他弯了下唇，“这人还真是为了以后能叫我一声妹夫费苦心了。”
时念念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妹夫”是什么意思，瞬间红了脸：“什么跟什么啊。”
江妄长舒出一口气：“想听完整版故事吗。”
“啊。”她一愣，“想，但是……你不想说的话……”
“我想。”他简洁道，揉了下她的耳朵，手臂环过她肩膀，“不提前告诉你所有的事，怕你以后害怕后悔。”
-
江妄出生在一个很多人看来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家庭，家境殷实，父亲温文儒雅，母亲温柔漂亮，那时候的小江妄也同样长的很好看。
大家都对他的成长抱满希冀。
可江妄却没有按照他们任何一个人那样成长起来。
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打架，幼儿园的时候就因为这样的问题被叫了家长。
这种情况江抻是不愿意来的，每次都是妈妈来。
他妈妈的确是个非常温柔的女人，她也不会训江妄，甚至清楚江妄这样子是因为什么原因。
每次她都拉着他的手蹲在他面前，柔声问：“阿妄告诉妈妈为什么要打架好不好？”
那个年纪的孩子打架吵架无非是那些原因。
她便说：“打架是不对的呀，我们阿妄以后不可以再这个样子了噢，如果朋友同学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要好好跟他讲啊。”
小江妄冷着一张脸：“爸爸也打人。”
女人脸上的笑便凝滞了。
他很小就知道，江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外界所熟知的温文儒雅的形象，他有很严重的bào力倾向，一点点不如意的地方都能让他瞬间爆发。
妈妈嫁给他时大学刚毕业，她出生于一般家庭，没出过社会的女孩儿没能招架住那样一个成功的男人的làng漫追求，很快就确定关系并且结婚。
在那之后，她才知道，江抻靠着那张皮囊骗过了多少人。
江妄小时候见过好多次江抻打妈妈，有时江抻也会打他，妈妈都会把他护在怀里。
时念念听的皱起眉，心揪着，家bào这样子的事离她太远了。
她的家庭是疏远的，没有亲昵热烈的情感，也没有bào烈夸张的冲突，所以她性子也是这样平淡的。
而江妄的性子大概也和他的家庭分不开关系。
夜晚很静，风很冷，江妄袖子卷到手肘，一截冷白的小臂搭在膝上。
“我从小就挺恨他的，可是别人都不知道江抻是个怎样的人，他们只说我一点不像他和我妈，路走的太‘歪’了。”他声音很淡，像远处飘来的风，“所以我后面进监狱，其实大家都不算吃惊。”
“为什么……进监狱？”时念念问。
“你听说的那个传言没错，我把一把匕首捅进了那人的小腹，送进医院后就抢救，差点没救回来。”
时念念再一次，低声问：“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要拿刀子那样？”
“那个人你见过，就是之前徐蜚生日后路上遇到的那个男人。”江妄掌根按在脸上，声音很疲惫，“他是，我妈后来的出轨对象。”
时念念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
“但他只是想从我妈那拿钱，从来没想过把她从江抻家bào里救出来，高晟……他叫高晟，挺不是东西的，那天我看到他和一个很年轻的女人一起从酒店出来，没忍住。”
“那你妈妈……？”
江妄沉默片刻，才艰难的开口。
他妈在那之前不久死了。
江母是个从没出过社会的小女人，又被江抻多年来的折磨弄的胆小自卑，高晟是她偶然间认识的一个男人，在她看来，温柔体贴，慢慢的就暗生了情愫。
她清楚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可她不敢跟江抻提离婚。
江抻也不可能答应，他不会允许自己的人生中出现这样的污点。
可她最怕的不是被江抻发现这件事，而是怕被自己那心爱的儿子知道。
她不想让江妄知道她的妈妈是这样子的一个女人。
可江妄还是知道了。
他晚上从外面回家，在一条江边看到了妈妈和高晟。
江妄其实对这样子的事无所谓，虽然刚看到时也很震惊，可他真的不介意，他从来就很讨厌江抻，也希望妈妈能和他快点离婚。
可江母不是。谁都没想到她反应会那样过激。
有人说一个人在极度震惊或恐惧的情况下，会完全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江母坠河了。
“我没救上来。”他闭了闭眼。
“什么……”
“江抻来的时候，高晟早就不见人了，我没跟他讲原因，他以为是我害的。”
时念念咬着唇。
江妄方才说的这些对她来说实在太戏剧性到难以置信，可也终于明白了舅妈口中的另一条人命是指谁。
她觉得冷：“他对你……做什么了？”
江妄指了下耳朵，轻描淡写：“这个就是他打出来的。”
时念念睁大眼睛，觉得冲击一层接着一层：“他怎么能……不用负责吗？”
“验伤有证明，但没有是他打的证据。”江妄闭了闭眼，“那段时间我过的浑浑噩噩，葬礼、医院检查，我后来再看到高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江妄……”
“怕么。”
她摇了摇头。
“胆儿还挺大啊你。”江妄捏了下她的脸，笑的挺无所谓。
“你呢。”时念念伸手按在他手腕上，五指收拢紧紧握住，“你会怕吗。”
也许是夜太静了，也许是终于第一次把所有藏着的秘密都剖露出来，有些从未展现过的柔软都一并展露。
“会啊。”江妄说。
时念念站起来，站在江妄面前，温柔又笨拙的抱住他的后颈。
江妄在一顿后抱住她的腰，将侧脸贴着她小腹。
当然会怕。
冰冷的河水，失聪的耳朵，丑恶的监狱。
他那时候也不过17、8岁罢了。
时念念轻柔的揉了揉他后颈的头发：“江妄，你抬……一下头。”
“嗯。”他仰起头。
时念念飞快附身，发丝蹭过他的脸。
嘴唇撞上江妄的，一触即逝。
江妄脸上原本懒散的神色一下子消失，直接直起背，他在瞬间收拢手指，细小的电流从脊椎往上升，浑身都苏了一下。
时念念站在他面前，舔了下嘴唇，脸上热的慌，见江妄没反应又手足无措的想逃，她刚挪一步，就被江妄一把拽住手臂。
“什么意思？”他声音都很轻的抖了下。
“……”
江妄很快平静下来，哑声笑了，把人重新抱到面前，仰头低问：“喜欢我？”
“……”她羞赧，抬手捂住他的嘴。
“点头。”他说。
时念念顿两秒，很轻的点了头。
他指腹稍用力，拉过时念念的后颈，掌心按着，把人拉下来，靠过去吻住了她的嘴唇。
时念念睁大眼，被按着腰退后不了，呜咽两声，却被江妄全部封缄。
那是一个粗鲁的、湿润的吻，她无法自控的颤抖了下，江妄捧着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的唇瓣，染上湿漉漉的水痕。
肖想太久。
理智根本不存在。
时念念手臂抵着他胸前，可力气在他跟前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全身都紧绷，肩胛骨突起，江妄手拢在她背上，顺着她的脊椎骨摩挲。
操场周围看台上安静又昏暗，一旁馆厅内似乎正在表演一个小品节目，时不时爆发出笑声，提醒两人现在的举动有多夸张又不合时宜。
不知过了多久，江妄才松开她。
时念念轻喘着气，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舔了下湿润的嘴唇，眼底乌沉沉，却又是一副餍足的模样。
他哑声：“嘴好软。”
时念念气恼的掐了他一把，转身就要走。
江妄紧跟在后面下台阶。
食髓知味是种可怕的东西。
刚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江妄就再次把人压在墙上，俯身吻了下去。
“时念念。”他在鼻息jiāo错间低哑开口，“喜欢你。”
他听着小姑娘无措又凌乱的呼吸，饱满而柔软的嘴唇湿漉漉的，衬着白皙皮肤殷弘一片，显得清纯又艳情。
时念念无法自控的颤了下，有点茫然被人亲着，异样的感觉，不习惯还难受，想要推开他身子却又空dàngdàng。
江妄指腹抹去她下唇的水迹，她下意识抿唇，不小心咬到他手指。
他含混笑出声，弯背，下巴搭在她肩膀，把人抱进怀里。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时念念是个活的很通透的姑娘， 她知道自己喜欢江妄， 但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确切的说，是没想过要和他在高中就在一起。
她太乖了，老师三令五申不能早恋， 她不敢违背。
可江妄说完那些事后，她真的是太心疼了。
所以动作都随着心， 没经过大脑。
直到江妄再一次亲上她的嘴唇， 思绪才再次回归。
这就在一起了吗……
“张嘴。”江妄沉着嗓子说。
时念念后背抵着墙， 被迫抬高下巴接受他的吻，面红耳赤的羞赧， 简直觉的脸都要着起火来。
她闭着嘴不让他得逞。
江妄拇指指腹摩擦过她的唇瓣，像蛊惑似的：“乖，张嘴。”
时念念忍无可忍的在他腰上重重掐了把，这人才终于松开她， 时念念被亲的红了眼角，控诉的瞪他。
“你不是说……以后，都听我的吗。”
“是啊。”他应声。
“那你不要、不要亲我了。”
“……”江妄挑眉，“这不行。”
他像上了瘾， 俯下身又要去亲， 被时念念眼疾手快的一把推开，往旁边撤了两步， 警惕的看他，转头就往馆厅方向跑。
没怎么看路， 一脑门撞到一个人。
“怎么了跑这么快。”许宁青护了下，问。
她心虚一瞬：“……没。”
许宁青往后看，便看见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江妄，平静的扬眉：“阿妄欺负你了？”
“没有，不是，他没欺负。”否认三连。
这丫头说话总能省就省，许宁青还是头一回听她这么说三个重复的词，更诧异了，不过也没多问。
“晚会结束了，送你回家？”
“好。”
她往前走两步，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江妄的外套，她刚要拉下拉链，帽子就被人从后面拎起，向前覆过他头顶。
江妄说：“穿着吧，明天给我。”
“你要不也坐我车回去？”许宁青问。
江妄瞥了时念念一眼，小丫头还站在许宁青身后冲他摇头摆眼色，他抿唇：“不用，我开车来了。”
当真是地下情似的。
-
时念念跟着许宁青回了家，明天就是元旦假了，他也回家住，进去时屋里都是黑的。
“舅舅舅妈呢？”时念念问。
许宁青开了灯，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出来喝：“肯定出去跨年约会了呗。”
时念念点点头，准备回房，刚打开卧室门又被许宁青叫住了。
“你刚才跟江妄gān嘛去了？”
“啊……”时念念愣住，没什么。“
许宁青狐疑的扫了她几眼，时念念心虚的架不住，随口找了个理由便把自己藏进了卧室。
洗完澡出来，时念念望着窗外chuī湿发，这一天下来过的懵懵懂懂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和江妄在一起了。
现在这样……真是在一起了吗。
那么，她是不是该给江妄发条信息。
晚安？
还是其他的什么。
时念念迟钝了十几年，纵使因为江妄体验到了从前都没体验到过的少女情愫，可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和作为男朋友身份的江妄相处。
她一手托着脸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机屏幕犹豫。
她想要对江妄好，想要他高兴。
犹豫片刻后，她点开和江妄的聊天对话框，慢慢的打字。
Wanan。
晚安。
还没按下发送，手机屏幕就跳跃了下，江妄打来电话。
时念念忙接起，放在耳边，过去把卧室门锁上。
江妄的声音传过来：“睡了么。”
窗外路灯昏huáng，听到他的声音，她便笑了：“没。”
“明天出来玩么。”他问。
“明天？”
“嗯。”
她趴在窗前，夜很静，问：“去哪儿啊。”
“不知道啊。”他声音是懒散的，很惬意，“你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
“看电影去么。”他提议。
江妄也鲜少出去玩，他以前每天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训练，偶尔出去也是和许宁青范孟明几个去，那种地方，不太适合时念念这样的小姑娘，去了他也不放心。
“好啊。”她同意，还点了下头。
点完头才想起来江妄看不到，又自己笑了笑，心情很好。
没聊多久便挂了电话，时念念把刚才打完没来得及发送的“晚安”发出去，chuīgān头发后上车又拿起手机，江妄已经回她了。
-晚安小朋友，新年快乐。
-
第二天醒来时外面又下了雪，树杈上都铺了层雪，空气中仿佛都噙了层霜，元旦第一天就是大降温。
时念念醒的很早，今天，要和江妄去看电影。
她头一回有了要好好打扮的心思。
一个人在衣柜镜子前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舅妈喊吃早饭了才出去。
“今天怎么穿这么漂亮啊。”舅妈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边把碗筷递过去。
“啊。”时念念红脸，“随便、穿的。”
舅妈倒没留意她的不寻常：“你们快要期末考了吧？”
“嗯。”
“我们念念学习实在太不容易了，以前你哥哥读书的时候我就没这么感觉，读书跟玩儿似的，看着你学才觉得这么累。”
“还好。”她笑了笑，喝了口粥，“我不觉得……累。”
“一会儿舅妈带你去商场逛逛？过年的新衣服还没买呢。”
时念念忙摆手：“不用，我，要和同学去、去看电影。”
“这样啊。”舅妈没多问也没怀疑什么，“那你多穿点，别着凉了。”
“嗯，哥哥呢？”
舅妈掀了眼：“还在睡呢。”
刚吃完早饭，时念念手机就震了下，江妄发来的。
她很快站起来，跟舅妈说了声便出了门。
冬季街头寒风扑面，一出门便看见江妄，他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脚边是枯huáng落叶，高挑挺拔，融化的雪花沾湿了他的发梢和肩膀。
江妄一见到时念念就忍不住笑了。
小女孩儿穿的很厚实，帽子手套围巾一应俱全，踩着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露出的黑眸漂亮清澈。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叫她：“女朋友。
他从来没谈过恋爱，虽然靠着这张脸从小到大追他的女生就非常多，可江妄从来没有兴趣，他一个人独惯了，有时看到范孟明那些人带女朋友出来玩也觉得没意思，太烦。
到现在才是啪啪打脸。
昨天晚上回去几乎是一晚上没睡着。
时念念是他女朋友了。
漆黑操场上那些吻在夜晚也一下下的刺激着他的神经，食髓知味，少女柔软的唇瓣，身上的清香，急促的吐息，都像是上瘾的毒品般食髓他的理智。
然后便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约她去看电影了。
老套又无聊。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应该要好好计划一下的。
可当他认真想约会还能gān什么的时候，脑海里就非常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些18|禁的画面，那样子的事，时念念一个16岁的小姑娘，自然只能想一想。
可还是弄的他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他今天没开车来，附近就有一个地铁站，两人一并走去。
假期的这个点，地铁站竟已经有很多人了，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应该是来这里旅游的，地铁车厢内也吵吵嚷嚷的。
没有座位。
两人跟着人群挤到中间。
时念念个子矮，得把手伸的笔直才能拉住环，挺费劲的。
江妄看了会儿，便笑了。
太他妈可爱了。
他面对时念念，抬手拉在上面的横杆上，松垮又轻松，大臂与小臂呈一个折角。
“拉这。”他垂眸，云淡风轻说。
时念念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朝自己上臂拍了下：“这里低点儿。”
她咬咬唇，呼吸慢下来，先是很轻的搭在他手臂上，而后才慢慢收拢五指，用了点儿力抓住，像是怕弄疼他似的，动作又缓又轻。
隔着冬天的衣服，还好感受不到体温。
可时念念觉得自己心跳还是有些快。
扑通扑通的。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子扶着江妄的手臂。
到下一站，随着惯性往前冲一步，正好摔进江妄怀里，他无比自然的将另一只手环过她肩膀，像是将她搂在怀里。
时念念鼻尖蹭过他领口，直视过去就是少年凹凸分明的锁骨线条。
他没松手，垂眸笑看她一眼，少女睫毛眨动的飞快，因为这个突然靠近的动作不知所措。
江妄个子高，又是那样一张引入注目的脸，在地铁车厢内一进来就吸引了周围几个女生的注意。
穿着的还是本市的高中校服，不过看胸前的标志，不是一中的。
“欸快看那个男生，好帅啊！”
“啊啊啊这什么神仙眷侣，帅哥果然都有女朋友了啊。”
“不对啊，这个帅哥好像有点儿眼熟啊。”另一边的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其中一个盯了两人一会儿，迟疑道，“……是不是一中的那个校草啊？”
“江妄？”
“欸，好像是有点儿像，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呀？”
……
周围的议论声细细簌簌的。
江妄完全跟没听到似的，脑袋垂下去，凑到时念念耳边：“抬头么，给我亲一下。”
时念念一怔，又推他，皱着眉小声说：“你怎么这么……”
“嗯？”
她斟酌该怎么说，最后说：“下流。”
“……”
江妄简直是被她气笑了。
神他妈亲一下就下流。
“这就下流了？”江妄捏了捏她的下巴，凑在她耳边，声音压着，像是亲昵的耳鬓厮磨，“知道真正的下流是什么样的么。”
时念念掐了他一把，没说话。
假期哪里人都很多，商场里的电影院也同样。
“看什么？”江妄问。
“都可以。”
周围很多人，她怕遇到老师同学，又扯了扯江妄的袖子，催他：“江妄，你快点吧。”
他失笑，索性点了离入场最近的一个场次，喜剧片。
影厅内黑黢黢一片，时念念抱着爆米花摸索到座位坐下。
很快电影便开始了。
江妄把座位中间的扶手掀起来，靠近，牵住时念念的手。
影厅内开了空调，温度很高，她脱了外套，里面是件毛绒绒的灰色毛衣。
江妄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垂眸看。
他笑：“戴了这个？”
“嗯。”她很乖的应。
“因为要跟我出来玩儿特意带的么。”
时念念觉得羞，咬咬唇：“电影、开始了。”
江妄刚要说话，前排的两个女生忽然转过头来，其中一个抬起手挥了挥，打招呼：“江妄，好巧呀。”
灯光太暗，时念念其实看不太清楚，但也隐约能看出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江妄依然半倚在时念念旁边，平静扬了下眉。
他对眼前这张脸没什么印象。
前排的女生往时念念身上看了眼，问：“这是你妹妹啊，好可爱啊，小妹妹。”
江妄没应声，女生觉得尴尬脸上挂不住，时念念迟疑了下，冲她轻轻点了下头：“姐姐好。”
“……”江妄侧头看过来，无奈的挠了下眉，重又看向那个女生，轻描淡写，“我女朋友。”
“啊。”女生愣了愣，往时念念身上又看了几眼，很快转回去了。
江妄“啧”了身，一只手环过时念念的腰，坐的懒散：“你认识人家么就叫姐姐。”
其实刚才话说出口，时念念便觉得似乎不太对劲，只好淡淡说：“谁让……你认识人家，我就打声招呼。”
江妄咂摸出她话里隐含的意思，笑起来，勾起的唇角噙着漫无边际的纵容和宠溺。
“小学霸厉害啊，进步挺快。”
他笑了笑，指尖轻轻转着她戴着的手链。
“还学会吃醋了。”
“才没。”她狡辩。
“挺好的，以后多吃点儿。”
看完电影两个人在商场慢慢悠悠吃了中饭， 第一次约会嘛， 总是会想不出来能做什么， 心动又拘束。
时念念去买了两个冰淇淋，给了江妄一个，刚走出商场大门她手机就响了。
姜灵打来的。
一接通就是一阵鬼哭láng嚎的声音， 姜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清楚， 时念念吓了跳， 停下脚步问她怎么了。
江妄看过来， 低声问：“谁啊？”
“姜灵。”时念念做了个口型。
时念念费劲的听了好一会儿她的话，最后也没听懂姜灵到底在哭什么， 于是忙问了她现在在哪。
“我要先去……找一下她。”时念念不太好意思的对江妄说。
“她在哪？”
时念念说了个地名，姜灵在那附近的一家烧烤店里。
江妄听完后说：“离我家近，我跟你一块儿去。”
那家烧烤店很显眼，巨大灯牌悬挂在顶上， 时念念和江妄一下出租车就看见。
烧烤店内烟雾腾腾，嘈杂喧闹很多人，店面老板见两人进来便很热情的招呼：“两位吗？”
江妄：“我们来找人，一个高中女生。”
“噢， 那小姑娘吧。”老板一下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我还想那么一个小孩儿怎么一个人来吃烧烤，还点了那么多酒。”
“她喝酒了？”时念念一愣。
“是啊， 在二楼，你们跟我来吧。”
时念念和江妄跟着老板走上二楼， 推开一个小包间的门。
姜灵本来今天早上是要去补课的，她自从喜欢许志临以后就去辅导机构报了一个数学一对一的班，结果今天早上就有人给她发信息，说元旦假结束后，他们班原本那个生孩子的数学老师就要回来了。
而许志临那之后就结束实习要走了。
姜灵之前也听说过他好像要继续读研，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门口。
时念念和江妄对视着面面相觑一眼。
桌上摆着十几瓶啤酒，好在都还没打开，姜灵正捧着一扎果汁抱在怀里吸着吸管儿，脸颊红扑扑，朝门口两人眯起眼。
而后，她原本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坐姿变了变，扑通一声就要跪，“啪”一下把果汁放到桌上，脑袋垂下去。
鬼哭láng嚎的：“——叔叔阿姨新年好啊！”
“……”
“……”
“姜灵。”时念念跑过去，怕她打翻把果汁挪的远了点，“你喝酒了？”
“没。”她用力晃了两下脑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果汁，“我喝的那个。”
“那、就好。”时念念松了口气。
江妄拎开她前边的椅子坐下，目光往旁边一扫：“你觉得喝果汁能喝成这样？”
时念念愣了愣。
江妄拿起旁边一个已经空了的酒瓶。
还他妈是白酒。
“……”
时念念花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姜灵到底是为什么这副样子，她都没想到姜灵原来这么喜欢许志临。
不过也是，她从前最讨厌的就是数学，现在竟然还主动去报数学辅导班，那时候把姜妈妈都弄的有点儿受宠若惊。
“你先吃点吧。”时念念担心她是空腹喝的酒，起身把桌上一盘jī块小吃拿过来，喂给她吃。
姜灵咬一口，偏头，这才看到江妄，瞳孔放大了点。
“江大佬？”
他平静扬眉。
“你是不是认识许志临啊？”姜灵问。
“嗯。”
姜灵“啊”一声，又扑通一声改跪在椅子上，屁股往后坐在腿上，身子向前趴：”你知不知道他不教书以后要去哪啊？”
“他要走？”
江妄跟许志临也就是认识罢了，倒是不知道这件事。
姜灵最后的希望也落空，酒壮人胆，抓了把爆米花居然还打算往江妄身上砸，好在时念念眼疾手快的拦下来。
“姜灵，姜灵。”她抓住她的手，“你、你看清楚是谁啊。”
姜灵便扭头重新定定的看了眼，江妄皱着眉，神色不太慡。
她愣了愣，深吸了口气，震惊道：“江妄？！”
时念念：“……”
“念念，我觉得这家的果汁有毒，我好像出现了幻觉，为什么江大佬会在这里啊？！”
“你喝醉了。”
时念念半抱着她，耳边听到江妄不怎么耐烦的“啧”了声，她轻轻揉了下他的手背，朝他眨了两下眼。
“你别……生气啊。”
江妄淡勾唇，胸腔微震：“没。”
姜灵从前都没怎么喝过酒，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也不知道自己喝完酒还会耍酒疯，抱着时念念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
时念念又说不太清楚，就不时应着听她讲话。
从许志临说到许志临，翻来覆去的许志临。
而江妄便坐在对面椅子上，托着腮看时念念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姜灵。
姜灵这副样子还不能回家，三人索性就在店里吃完了晚饭。
街灯亮起，冬天夜早早就黑了，烧烤店内更加热闹，人声喧闹，各种菜香融合在一起变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原本时念念想等姜灵酒醒了就把她送回家，结果非但没醒，吃完后就直接倒在时念念身上睡着了，还怎么都叫不醒，睡的特别熟。
江妄：“现在先送她回家吗？”
“嗯，可是我……不知道，她家具体在哪里。”时念念说。
“嗯？”
“好像跟你，一个小区。”她顿了顿，把姜灵扶起来一点，“不知道具体。”
她没去姜灵家玩过，只知道大概的位置，这附近住宅区小区挺多的，但豪华小区就那一片，时念念便估计姜灵家应该就在那。
“我看看，能不能问她、她爸爸妈妈吧。”
时念念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从她口袋里翻出手机。
江妄看着她动作，问：“你还知道她密码呢。”
时念念熟稔的输了四个数，低着头想也没想回答：“是许老师的、生日。”
他轻挑眉：“你还知道许志临生日？”
时念念一愣，抬起头，便见面前的少年歪头睨着她，一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模样。
“……”
她到这会儿才觉得口吃真是件非常烦人的事，一边姜灵照顾不过来，还要跟江妄解释，偏偏解释还不知道从何说起。
两人对视半晌，时念念软糯糯的“哎哟”一声，控诉他对她的怀疑。
江妄便笑了，手臂往前一撑，向前凑近：“你哎哟什么啊，不知道你男朋友的生日，还记得别的男人的生日。”
“不是，这又……”时念念气急，又说不过他，最后憋出一句，“你好烦呀。”
江妄勾唇，往后一靠，低沉的笑声漾开来。
她不再理，把黑屏的手机重新输了密码，又从通讯录里找到姜妈妈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她知道许志临生日只是因为姜灵先前从蔡育才电脑那里看到后跟她说了好久，还当着她的面把手机密码给改了。
挂了电话。
“怎么样？”江妄问，话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她家里现在、没人，让我晚点……再带她回去。”
江妄朝一边的姜灵抬了下下巴：“她没钥匙么。”
“嗯，没带。”
江妄顿了下，起身：“先去我那吧。”
“嗯？”她抬头。
“她家不是和我那近么，在这儿待着也不是办法。”
时念念犹豫了下，也点头同意了。
她来过一次这边的小区，不过那一次是去许宁青家里，也算是熟悉，她半抱着姜灵跟着江妄走进电梯。
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跳跃着往上升，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怎么忘了这个……
她偏头：“我哥哥……”
“嗯？”
“会遇到吗？”
江妄：“他不是回家去了么。”
“啊对。”差点忘了，她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江妄垂眸：“你打算让我地下情人当多久啊。”
“什么，什么地下情人……”她脸热，轻轻推了江妄一把。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江妄先走出去，往旁边看了眼，才招招手让时念念也出来，简直跟做贼似的。
开门进屋。
江妄住的公寓非常简洁，黑白灰三种颜色，一尘不染，各种装饰都是最简单的款式，看上去有种说不上的冷清。
时念念把姜灵安置在一边沙发上，江妄从里屋拿了条毯子出来递过去。
给姜灵盖好后，时念念才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对面哥哥家时，好像听说江妄是个洁癖，她顿了顿，抬起头。
食指捏着毯子一角：“这个毯子，我给、给你洗吧？”
江妄家里只有冰箱里有冰水，他倒是习惯了，一年四季都喝冰的，可时念念不一样，他这才从橱柜里拿出烧水壶烧了一壶水。
他按亮开关，看了时念念一会儿，勾唇：“怎么。”
少年声音淡淡的很好听，含着些微笑意，不太正经。
“这么早，就想给我洗东西了？”
什么跟什么。
时念念算是发现了，就不能跟这人好好说话，一说话就故意往歪处说。
姜灵喝多了又闹够了，这会儿睡的很熟，简直称得上雷打不动，下巴挡在毯子里，黑睫铺展在下眼睑。
时念念在旁边坐着看了她一会儿，又给她掖了掖毯子。
江妄就站在厨台边等水开，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小姑娘背影上，发了会儿呆，水烧开，他倒一杯，兑上凉水，放到时念念旁边茶几上。
“喝水。”
她道声谢，喝了一口，偏头又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嗯？”江妄动作停了下，扯了个抱枕坐在毛绒地毯上，“问这个gān嘛。”
“想送……你礼物。”
先前圣诞节她就收了江妄那个礼物，应该找机会也送回去的。
他淡勾唇，轻描淡写：“我不过生日。”
时念念一愣。
“不过，算起来你也已经送了我生日礼物了。”
她没懂。
江妄从口袋里拿出那根上次时念念给他的头绳，他白天洗澡时才从手腕上取下来的，他举起了晃了晃。
“这个。”
“那天，是你生日啊？”
“嗯。”
时念念没说话，想起来那天晚上，江妄打电话叫她下楼时的模样。
少年站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间，头顶是昏暗的街灯，竞赛基地非常寂静，他身上透出一中说不上来的落寞感。
她食指在茶几上按了两下，不由放缓了声音：“你怎么，没和我说呀。”
“因为不过生日啊，没什么好说的。”他笑了笑，停两秒，平静道，”那天是我妈的忌日。”
时念念坐在一边，因为他这句话无意识的攥紧了手，将纸杯捏出凹陷。她觉得心疼，心疼死了，可她不会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冬天漫长而寒冷，外面又在下雪。
江妄侧过头，朝她温柔笑开，张开双臂：“抱。”
这一个字被他说的万分柔软，嗓音沉哑，像是亲昵的撒娇。
时念念愣了两秒，才手忙脚乱的挪过去，跪坐在地上，抱住了同样坐在地上的江妄，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抱抱。”
江妄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时念念是在后来慢慢接触下来才发觉的这一点。
哪怕他在很多人眼里仍然脾气bào戾到可怕，他是那个差点弄出人命还在监狱里待了半年的人。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对他不好，可他仍然温柔又善良，保持着最后一份对世界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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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念念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姜妈妈电话打过来时，她醒来是和江妄靠在一起，他也手撑着脑袋睡着了。
她慌忙起身，过去接通电话。
姜妈妈已经回来了，拜托她再把姜灵带回去。
她还是没醒，那一瓶酒的威力非常大，仍然睡的雷打不动。
姜灵家不远，相隔几十米的另一幢楼，两人一起把姜灵送回去，到家门口江妄便没过去，时念念把姜灵扶进家。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姜妈妈一看这副样子就吓了跳。
“喝了点酒。”
“她一小屁孩喝什么酒啊？”姜妈妈皱着眉说。
时念念不擅长撒谎，只文不对题道：“不小心的。”
“学习压力太大了？”
“……”时念念抿了下唇，点头，“有可能。”
“哎，肯定是的。”姜妈妈换上一脸心疼的表情，“前段时间还主动说要补数学呢，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了。”
“……”
从姜家出来，江妄便站在电梯口的窗前，嘴里叼了支烟，没点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