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的录制时长有限,胡蝶放下手机,荆逾没对自己的动作多做解释,站在原地问道:“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或者不吃的。”
胡蝶略一思考,有些不大好意思:“好像挺多东西都不能吃,不过我一般吃得都比较少,你们不用迁就我。”
荆逾点点头,又问:“那你能吃什么?我们晚上以海鲜为主,还有一些蔬菜和菌菇,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那就……扇贝和蘑菇吧。”她不敢吃得太多,折中选了两个平时炖汤能吃到的东西。
“能吃辣吗?”
胡蝶摇摇头。
荆逾事无巨细:“葱姜蒜这些,还有香菜吃吗?”
胡蝶也是头一回听说烧烤还要放香菜,下意识皱了皱眉说:“我不吃香菜,其他的都还好。”
“行,你接着玩吧。”
荆逾问完话又自顾走开,胡蝶从客厅的窗户看到他回到烤架前,转头和邵昀在说话。
她收回视线,点亮手机,先前录好的视频自动播放起来,最后定格在男生抬手挡住脸的那一瞬。
从这个角度拍过去,衬得他手长而细,微微弯曲的骨节格外分明。
在视频开始循环播放之前,胡蝶点了一旁的绿色发送键,等到一发送成功她又迅速点了撤回。
微信录制的视频只要发送就可以自动保存在相册里。
怕蒋曼问起,胡蝶又发了一句“点错了”,蒋曼也没多问,发一个“嗯嗯”的表情包。
这顿晚饭的准备时间有点久,荆逾时不时就进屋拿个东西,每回进来都给胡蝶和莫海带一串烤好的蘑菇或是扇贝。
等到正式开饭时,胡蝶已经吃了个半饱,她帮着将烤好的东西端上桌,荆逾递了一张纸巾给她:“你别动了,坐着吧,小心弄脏衣服。”
听着他总拿她当小孩子来看的话,胡蝶忍不住反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荆逾听着,手里的动作没停,问了句:“你多大了?”
“十七。”
“哦,那不是还没成年吗?”荆逾抬头看过去:“在我们这儿,没成年的都是小孩子。”
胡蝶据理力争:“可我虚岁已经十八了。”
荆逾“嗯”了声,似是认可,但很快又说了句:“小孩才说虚岁。”
胡蝶:“……”
邵昀在一旁乐:“来来来,小孩先坐,等着大人给你们拿吃的就行了。”
胡蝶说不过他们,只能被分到跟莫海一波的“小孩”里坐在桌旁等着开饭。
荆逾把刚烤好的几串扇贝和蘑菇放到胡蝶面前的空盘上,见莫海抱着汽水咕噜咕噜直灌,问了句;“你酸奶喝完了?”
“啊,喝完了。”胡蝶拿起一串的烤扇贝,咬了一口说:“我等下喝水就好了。”
“没事,等会喝粥吧。”
“粥?”胡蝶笑了下,说:“烧烤配粥,你们还挺养生的啊。”
荆逾瞥了她一眼,没多做解释。
荆逾熬了一小锅扇贝蘑菇粥,等到四个人都在桌旁坐下时,胡蝶才隐约意识到这锅粥可能是单独给她做的。
莫海只顾埋头吃海鲜,邵昀和荆逾喝着在井水里冰过的啤酒,只有她捧着小碗吸溜吸溜在喝粥。
小院里点着灯,飞蛾扑涌在灯下。
胡蝶喝完小半碗粥,额头冒了一层细汗,她伸手抽了张纸巾擦汗,荆逾放下啤酒罐,说:“粥在锅里,自己盛。”
“哦。”胡蝶其实已经有些吃不下了,但不想驳荆逾的好意,起身又去盛了小半碗粥。
粥是刚熬好的,汩汩冒着热气,胡蝶盛完粥回来,手指被碗底烫得发红,抬手摸着耳垂降温。
刚坐下,后背一阵凉风吹了过来。
她扭头看了眼,才发现原先一直摇摆扇风的落地扇这会被固定住,大半方向都朝着她这里。
胡蝶摸着耳朵下意识看向坐在一旁的荆逾。
男生坐在灯光下,发带摘下后,额前被水打湿后的碎发垂落,脸上有淡淡红意。
喝酒时,人微仰,下颌线条清晰凌厉,喉结轻滚,酒意畅然。
他放下啤酒罐,唇间有淡淡水意,可他浑然不觉,捡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笑着往后一靠。
昏黄灯光下,浪荡又肆意。
胡蝶看得莫名脸热。
耳垂在此刻不仅起不到降温的作用,反而愈来愈烫,身后的风越大,心跳也越来越快。
荆逾冷不丁看了过来。
胡蝶身形有须臾的僵硬,而后松开手,故作自然地用小瓷勺搅着碗里的粥。
热气熏染,兴许能掩盖几分脸红耳热。
“很热吗?”荆逾问了句,侧身从一旁的冷水桶里捞了一罐冰啤出来,擦干净外面的水,递了过去:“拿着凉一会。”
“谢谢。”胡蝶接了过去,透彻的凉意瞬间从指尖传了出来。
“早知道拿到里面开着空调吃好了。”邵昀灌了一大口冰啤,“这才六月,等到七八月,你们这里不得热疯了啊。”
胡蝶捕捉到什么:“你不是榕城人啊?”
“啊,我不是,我东北人,跟荆逾是大学同学。”邵昀问:“你应该是本地的吧?”’
“嗯,我是。”
“你十七……”邵昀算了下:“那你今年高考啊,这会成绩都快出来了吧?怎么样,要不要填到B市来?”
胡蝶摇摇头:“我没参加高考,我休学了。”
“是吗。”邵昀喝了一口酒,以一个非常生硬的方式转移了话题:“你这头发挺酷啊。”
胡蝶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发尾,也没说这是假的,随口应了句:“你要是想染,我可以帮你介绍托尼老师。”
邵昀跟着乐:“那算了,我要是真顶着这头绚丽的蓝色回去,我教练估计得把我摁在游池里打一顿。”
胡蝶意识到什么:“你是运动员?”
“啊,不像吗?”邵昀卷起衣袖,故意绷紧手臂显出优越的肌肉线条:“国家一级拳击运动员。”
胡蝶一本正经:“你们练拳击是在泳池里练的啊?”
“哎呦我去。”邵昀笑着搓了搓脸:“大意了,没骗到你。”
荆逾忍不住吐槽道:“就你这智商,不被别人骗就算好的了。”
“你会不会说话。”邵昀咬着串,说:“说真的,你跟荆逾到底怎么认识的,是不是他在街上跟人吵架,你出面替他解了围。”
“没有,说起来还是他救了我。”胡蝶看了眼荆逾,见他没有要拦着的意思,接着道:“前段时间我在海边不小心坠海,是他救了我。”
“卧槽。”邵昀忽地瞪大了眼睛。
胡蝶以为是自己坠海的事情也让他有所误会,下意识想解释,但邵昀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了看荆逾,神情有些古怪,问道:“你下水了?”
“啊?”胡蝶没明白,疑惑地看着他们。
荆逾却不愿多说,起身端起桌上的空盘,淡淡道:“你们接着吃,我再去烤点东西。”
桌上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什么都不知道的莫海埋头吃得正欢。
邵昀收起之前开玩笑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沉默着喝完易拉罐里最后一点酒,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跟烟盒,说:“你们吃啊,我去外面抽根烟。”
“好。”胡蝶点点头看着他走出院子,又转头看向站在烤架前一言不发的荆逾,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收回视线,一旁的莫海吃东西的见空抬头朝她露了一个笑,胡蝶也跟着笑了笑,递了张纸巾给他擦嘴。
院子外有人声走过,院子里静得只剩下荆逾烤东西的动静。
荆逾给茄子破开刷上油撒上酱料放到烤架上,又用锡纸做了一个蒜蓉金针菇,收拾完这些他才回到桌旁坐下。
“吃饱了吗?”他问。
“差不多。”胡蝶摸着有些僵硬的发尾,问道:“邵昀……他没事吧?”
“没事,不用管他。”荆逾看她碗里的粥已经不怎么冒热气,说:“我帮你重新盛一碗吧。”
“不用,还温着呢。”胡蝶又搅了搅,舀了一口吃下去说:“这个温度吃正好。”
“嗯。”荆逾话也不多,安静喝着酒。
莫海吃到尽兴,起身拿着电蚊拍在院子里跑着玩,荆逾陪着胡蝶吃了会,又起身去看烤架上的东西。
莫海兴冲冲挤到他跟前,荆逾撕了一小条烤茄子给他,他被烫得龇牙咧嘴,脸上表情十分丰富。
荆逾被逗笑,说:“去外面喊你邵昀哥哥进来吃饭。”
莫海得令,兴冲冲往外跑,荆逾又叮嘱道:“小心点。”
院子里的地不平,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地方很多,莫海跑出去又很快跑进来。
胡蝶抬头看了眼,邵昀没跟着他一起进来。
她不好多问,轻轻叹了声气。
过了好一会,邵昀才推门走进来,他大概是抽完了半包烟,坐下时风里有很重的烟味。
胡蝶把荆逾刚端上桌的锡纸金针菇往他那边推了推:“这个是刚烤好的。”
邵昀应声:“你不吃了啊?”
“嗯,吃饱了。”
胡蝶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一旁荆逾抬眸往这边看了眼,没说话,继续往烤架上放东西,没多会忽地听见邵昀大喊了声:“莫海!”
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心跳都快停了。
莫海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一旁的落地扇被他绊到,也跟着往前倒。
扇叶的那一端刚好砸在胡蝶的肩背上,跟着又落到水泥地上,发出“哐”地一声。
荆逾也顾不上烤什么了,三步并两步走过去,胡蝶大概也被砸懵了,被他拉着站起来时,也没觉得疼。
“能动吗?”荆逾抬着她胳膊动了动,“疼吗?”
“还好,不是很疼。”胡蝶看向被邵昀扶起来的莫海,说:“就砸到一小块,风扇也不重,没什么感觉的。”
“确定?”
胡蝶动了动胳膊:“真的不疼。”
荆逾听她这么说,神情也没轻松多少,沉着脸叫莫海过来:“跟姐姐道歉。”
“我真没事。”胡蝶看莫海明显被吓到的神情,情急之下伸手拽了拽荆逾的袖子:“我真的没事,你别吓到他了。”
傍晚短短的相处中,胡蝶隐约察觉出莫海的心智上可能存在什么问题,这样的小孩最怕遇到这种情况,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不能惯着他,得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荆逾看着莫海,重复道:“跟姐姐道歉,哥哥就不生你的气了。”
莫海白着张脸,小声道:“姐姐,对不起。”
胡蝶伸手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安慰道:“没事,姐姐没事,你以后自己小心点,别再摔着了。”
“嗯……”莫海凑过来在胡蝶肩膀那里吹了吹:“呼呼,姐姐不痛。”
胡蝶笑了笑:“不痛。”
出了这事,莫海不敢再造次,乖乖坐在桌旁扣手,一顿饭吃得人乱糟糟的,胡蝶也有些过意不去。
她等着荆逾和邵昀吃得差不多才说要回去了。
荆逾放下筷子:“我送你回去。”
“不用,很近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们早点吃完早点休息。”胡蝶站起身,肩膀隐隐传出一阵痛意。
荆逾语气坚持:“太晚了,我送你。”
莫海大概也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事,这会想着弥补,在一旁小声说:“我也要去。”
桌上唯一没开口的邵昀见状,迅速往嘴里塞了一筷子金针菇,跟着站起来说:“好了别争了,我们一起,就当消消食了。”
荆逾难得没反驳他:“走吧。”
胡蝶没辙,只能跟上。
从巷子出去,胡蝶接到蒋曼的电话,放慢步伐走在人后接电话:“回来了,在路上。”
男生走在前,影子落在后面。
胡蝶有一下没一下踩过去:“那你过来吧,我可能过个马路就能看见你了。”
踩在脚下的影子不动了,胡蝶抬起头,男生停在原地,正回头往这里看,她下意识把脚从他的影子上挪开了。
“我先挂了妈妈,等会见面说。”她挂掉电话,匆匆跟了上去:“我妈妈的电话。”
荆逾“嗯”了声:“听出来了,她来接你了吗?”
“嗯。”
荆逾没再说什么,在路口等红灯时,他看向站在身旁的女生,忽地抬手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
这动作有些猝不及防,胡蝶来不及掩饰,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意,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荆逾默默收回手:“有灰。”
“……”胡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猜测他可能已经知道自己肩膀在刚才被砸伤了。
她正想说什么,马路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月月。”
胡蝶抬头看过去,跟蒋曼招了招手,又看向身旁的三人,解释道:“我妈妈来接我了。”
邵昀“哦”了声,说:“那我们就送到这里了,不然还要再等个红灯。”
红灯已经在倒计时,胡蝶说:“好,我先过去了,今天谢谢你们的招待。”
“客气。”邵昀勾着莫海的肩膀把人带到跟前:“来,跟姐姐说再见。”
莫海:“姐姐再见。”
“再见。”胡蝶走下台阶,人群里,她回头看了眼,他们三人已经转身往回走了。
绿灯时间只有三十秒,胡蝶快步走过去,蒋曼也迎了过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问:“晚上吃的烧烤啊?”
“嗯,不过我只吃了一点扇贝和蘑菇,还喝了两碗荆逾熬的扇贝蘑菇粥。”胡蝶挽着蒋曼的胳膊,动作间牵扯到肩颈间的痛处,忍不住轻嘶了声。
“怎么了?”
“走路不小心被东西砸了一下。”胡蝶不敢乱动:“有点疼。”
“肯定又边走路边玩手机了。”大马路上蒋曼也不好直接去看她砸到了哪里,“走吧,回医院看看。”
“嗯。”
夜风起,母女俩的身影渐行渐远。
街对面,邵昀拉着莫海停在一家水果摊前,荆逾跟着停了下来。
邵昀挑了个西瓜让老板去称重,搭着莫海的肩膀说:“我怎么觉得胡蝶的妈妈有点眼熟。”
他往先前的路口看了眼,那里早就换了一拨人。
老板称好西瓜:“二十六。”
荆逾掏出手机结账,让莫海抱着西瓜,没在意邵昀说的眼熟不眼熟的问题:“回去了。”
邵昀一路上都在回想到底在哪儿见过胡蝶的母亲,但都只能摸到个影子,怎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在家门口看见荆逾邻居家小孩踩着轮滑飞了过去,他脑袋里电光火石般一闪,抬手猛地拍了下脑袋:“我知道了!蒋曼!蒋曼!”
蒋曼,前国家队花样滑冰队运动员,曾多次获得全国少年女子甲组冠军,后来和其搭档胡远衡(两人于九七年结婚)更是蝉联了四年的全国双人滑冠军。
之后也曾在国际赛场获得众多殊荣,退役后,蒋曼和丈夫胡远衡一直工作在国家队的一线,九八年她曾担任厦市花样滑冰队总教练,夫妻二人对中国花样滑冰贡献良多。
“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邵昀摸出手机百度了蒋曼的名字,页面第一列便是蒋曼的百度百科。
他点开看了眼照片,虽然比刚刚见过的那张脸年轻几岁,但明显可以看出是同一个人。
“真没想到啊,胡蝶竟然是蒋曼老师的女儿。”邵昀跟着往下看了看其他相关新闻,在看到其中一条时,猛地停住了脚步。
荆逾听他念叨了一路,耳朵都快炸了,一脚迈进门内见他还愣在原地,问了句:“怎么了?”
“胡蝶……”邵昀神情有一瞬的惊讶和不忍。
荆逾大约猜到一些内容,人停在原地,似是在进门和继续听下去之间犹豫,但很快他便出声问邵昀:“你看到什么了?”
“你自己看吧。”邵昀把手机丢给他,自个进了屋。
荆逾拿到手机却没急着打开验证自己的猜测,约摸过了两三分钟,他拿着手机坐到了门槛上。
月色倾泻,落了满院的月光,唯独他坐的那片黯淡无光。
邵昀的手机没密码,荆逾一点开就回到了他在之前浏览的页面,是一则新闻报道。
标题起得文绉绉,叫——‘胡蝶’飞不过沧海,天才少女就此陨落。
胡蝶一回到医院就被蒋曼拉着去拍了片子,倒是没伤到骨头,只是有些淤青,医生开了点活血散瘀的药。
“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走个路还能被撞成这样。”蒋曼倒了药油在手心化开,摁在胡蝶肩膀处的淤青上。
她被疼得瑟缩了下,整张脸皱在一起:“我不是……嘶,妈妈妈妈妈轻点轻点,我就是走路没注意……”
“这两天少给我出去了,在医院好好歇着。”蒋曼说完见她不吭声,问道:“听见了没?”
胡蝶龇着牙,长长的“嗯”了一声。
擦完药,蒋曼进卫生间洗手,胡蝶扯着领子看了眼肩膀上的淤青,被扑面而来的药油味熏得脑袋疼。
她嫌弃的啧了声,下床开了病房里的窗户,房间空调温度本就打得高,被温热的海风一吹,屋里凉气散得一干二净。
蒋曼洗完手出来见她又开着窗不关纱窗,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过去关了纱窗,弄完又顺手开了屋里的电视。
电视上正放着榕城接下来一周的天气预报,都是大好的晴天。
蒋曼戴上眼镜,拿出之前没做完的针线活坐在窗台下。
胡蝶偶然间抬头,看见母亲在灯下的身影,忽然生出一种她并不是住在医院的病房而是在家里的错觉。
她忽然喊道:“妈妈。”
“嗯?”蒋曼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我……”胡蝶想问照顾她是不是很辛苦,可怎么也问不出口。
“怎么了?”
胡蝶笑了下:“我明天想吃扇贝蘑菇粥。”
“你不是今天才在荆逾家里吃过吗?不怕吃腻了啊。”提到荆逾,蒋曼问道:“你今天去人家家里,他父母在吗?”
“不在,他家在B市,父母应该都在那边。”胡蝶说:“他就是暑假过来玩的。”
“这样啊。”
蒋曼又问了些旁的,但胡蝶都答不上来,只是忽然想到什么,“他好像是游泳运动员。”
“谁啊,荆逾吗?”
“嗯,听他同学说的。”胡蝶拿过一旁的iPad,点开浏览器在输入栏打下邵昀二字。
百度百科有邵昀的资料,1997年1月6日出生,目前就读于B市体育大学|运动训练专业,是中国游泳队的队员。
胡蝶往下划了划,在和“邵昀游泳”的相关游泳运动员推荐栏看见了荆逾的照片。
是一张他穿着国家队队服,身披五星红旗,冲着镜头大笑的百度快照。
画质有些糊,可也遮掩不住少年人的朝气与蓬勃,和胡蝶见到的荆逾像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胡蝶点进那张照片,首页有荆逾的百度百科。
荆逾,1997年11月7日出生于B市,目前就读于B市体育大学|运动训练专业,前中国游泳队队员。
2011年在全国游泳大赛中荆逾获得400m和200m的冠军,破了当年青少年组200m自由泳的冠军,也是时至今日的记录保持者。
2012年进入国家队训练,同年参加世界游泳锦标赛获得400m自由泳的冠军,这也是他的第一枚世锦赛奖牌。
2013年封闭训练一年,在2014年仁川亚运会上荆逾一举夺下男子自由泳50m和200m的冠军,是当年亚运会赛场上唯一的双冠王。
2015年的G市亚运会,荆逾包揽了中长距离各项自由泳的金牌。
2016年,荆逾因伤退役,游泳生涯落下帷幕。
……
……
短短几行文字,胡蝶看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百度里有很多荆逾过去参加比赛时的短视频。
她随便点开一个。
视频中,男生像是离弦的箭,随着哨声的响起猛地扎进了水里,手臂摆动的频率很快,长腿配合着踢出浪花,身形像游鱼一般直直朝着泳池的另一边飞驰而去。笔趣阁
在水中的荆逾,就如同海中鲸鱼一般,仿佛天生就为水而生,浪花也在为他喝彩。
在他指尖碰到终点边缘的瞬间,场上立即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属于中国的五星红旗位列大屏幕第一位,后面紧跟着荆逾的名字和成绩。
和场上热烈的氛围一样,还在泳池中的荆逾也露出了笑容,他摘下泳帽和泳镜,从水中一跃而上。
少年人挺拔修长的身影完全的露在镜头前。
他浑身湿淋淋的,像是沾了水的美玉,在场馆亮眼的聚光灯下如同发着光一样的存在。
视频的画质高清,胡蝶放大了屏幕,男生右边胳膊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她看了眼比赛的时间,是15年的。那个时候,他风头正盛,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胡蝶看着视频最后对着镜头举起奖牌,笑得肆意轻狂的少年。
她忽然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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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逾比赛的视频多如牛毛,胡蝶看了一晚上,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第二天做完常规检查,被限制出门的她又躺在床上继续看剩下的视频。
胡远衡送了中午的汤过来,见女儿盯着屏幕看得起劲,凑过了看了眼:“你什么时候对游泳感兴趣了?”
胡蝶是个旱鸭子,成天在冰上跑得欢快,往水里一放就怂了。
“不能吃猪肉还不能让我看看猪跑吗?”胡蝶点了暂停,看着胡远衡从包里往外拿东西,“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你不是想喝扇贝蘑菇粥,给你熬了点,炒了几个小菜。”胡远衡把粥和小碗都摆到桌上:“你妈妈呢?”
“在周医生办公室呢。”胡蝶下床走到桌旁,手也没洗,直接拿了一小块腌制的脆萝卜丢进嘴里,嚼得嘎吱嘎吱直响。
“哎!”胡远衡往她手背上拍了一下:“洗了手再吃,我去找你妈妈。”
她懒懒应着:“好……”
胡远衡出了门,胡蝶坐到桌旁,闻着淡淡粥香,却没多少食欲。
每回周医生找完蒋曼和胡远衡之后,胡蝶都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俩的情绪波动,估计这次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了。
她低低叹了声气,刚拿起汤勺就听见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消息提醒。
胡蝶起身走过去拔掉充电线,拿着手机回到桌旁坐下,点开了微信。
荆逾:在医院吗?
“嗯?”胡蝶愣了下,回了一个字过去。
蝴蝶:在
荆逾:你一直住在医院?
蝴蝶:差不多吧,怎么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荆逾:没有,是莫海爸妈知道他昨天不小心砸伤了你,托我带莫海过来跟你道歉。
蝴蝶:啊
蝴蝶:不用麻烦啦,我真没事!!
胡蝶发完这条,随即想到什么,往上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看到当初她非要跟荆逾道谢,他拒绝的情形时,忍不住笑了声。
手机又嗡嗡响了两下。
荆逾:嗯。
荆逾:知道了。
胡蝶:“……”
这都不客气一下的吗?
胡蝶长“哎”了声,见荆逾没再说什么,便也没回消息,毕竟她也是真的没想过要让莫海来给她道歉。
她看着视频吃着午饭,吃到一半,胡远衡推门走了进来。
胡蝶往他身后看了眼,问:“妈妈呢?”
“交钱去了。”胡远衡神色看着也不大好,只是在女儿面前强撑着笑容,“好吃吗?”
“还行吧。”胡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抱怨道:“扇贝肉太少了。”
“扇贝怎么说也是海鲜,虽然补,但吃多了也不好。”胡远衡走到窗前,看见摆在窗台旁的椰子壳:“这怎么还留着呢?”
“我留着当花盆,过几天我去买些多肉回来养。”
胡远衡说:“你也不怕这壳腐了。”
胡蝶一噎:“我忘了。”
胡远衡笑了笑:“行了,想养回头我去市场给你买现成的。”
……
吃完午饭,胡蝶照例睡了会午觉,估计是昨晚没睡好,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醒来时太阳还没落山,蒋曼坐在床边,什么也没做,只是很温柔的看着她:“睡好了?”
胡蝶“嗯”了声,“几点了?”
“快五点了,你平时睡一两小时就醒,今天怎么睡这么久?”蒋曼替她掖了掖被子:“最近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我没事。”胡蝶看着母亲:“妈妈。”
“嗯?”
她又喊了一声:“妈妈。”
“干吗啊?”蒋曼摸了摸她额头:“今天不出去看日落了?”
“你不是不让我出去吗?”胡蝶眨眨眼:“我这两天都不出去了,你多陪陪我呗。”
“妈妈不是每天都在医院陪你吗?倒是你,一天到晚都爱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胡蝶笑着,没吭声。
蒋曼站起身:“好了,起来醒醒神,睡那么多,晚上该睡不着了。”
“我再躺一会就起来。”胡蝶垫高了枕头,躺在床上玩手机。
过了一小会,蒋曼推门进来:“你爸打电话说家里水管裂了,来不了医院,我回去给你拿晚饭,你别出去了啊。”
“哦。”
胡蝶家就在医院后面的小区,过个马路的距离,平时一日三餐都是胡远衡在家里做好了送过来。
蒋曼走了没多久,胡蝶又收到荆逾的微信。
他竟也学了她先斩后奏的那一套,到了医院才问她在不在病房。胡蝶终于体会到荆逾那时的心情,也不好拒绝,便把病房号给他发了过去。
蝴蝶:A区305。
医院门口,荆逾看着手机里的回复,回头跟莫海说:“走了。”
莫海应了声,抱着一个超大的果篮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住院部在南边,分好几个区,A区是肿瘤科,四年前荆逾母亲患病,也在这里短暂住过一段时间。
等电梯时,荆逾看着墙上贴着的关于肿瘤的介绍,忽然想起昨晚看到的那篇报道。
文中提到了胡蝶的病是非霍奇金淋巴瘤,于16年冬天确诊,但文中并未详提,余下着墨更多的是她曾经获得过的耀眼成绩。
11岁跟随母亲前往美国洛杉矶训练,14岁在俄罗斯参加ISU花样滑冰大赛,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在B市举行的决赛中获得金牌,后进入中国花样滑冰队训练。
15岁获得四大洲花样滑冰锦标赛冠军。
16岁在全国花样滑冰大奖赛中以女单短节目和自由滑项目双冠的成绩赢得金牌。
17岁在全国花样滑冰冠军赛上,以短节目70.84分、自由滑143.93分,总成绩214.77分获得女子单人滑项目冠军,该场比赛同时也是胡蝶个人运动生涯中总成绩得分最高的一次。
……
荆逾记得编者并未用很遗憾的文字去书写她的陨落,可只要看到这篇报道的人,了解到她曾经获得过的辉煌,都应该会觉得她的陨落是一场憾事。
他和她,在某种程度上,是有些相似的。
思绪间,电梯已经抵达一楼,荆逾正准备拉着莫海往旁边让让,电梯门一开,里面却只有胡蝶一人。
她及时摁住开门键,冲两人笑了下:“下午好。”
荆逾嗯了声:“你怎么下来了?”
“怕你们找不到位置啊,正好我也在病房里待得闷,出来透透气。”胡蝶等他们进来,摁了三楼的位置。
她看着莫海抱在怀里的果篮,扭头问荆逾:“给我的吗?”
荆逾点点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挑了点。”
“破费了。”胡蝶又看向他手里的保温桶,指了指说:“这也是给我的?”
“嗯,扇贝蘑菇粥。”
“……”
荆逾看出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我中午才吃的扇贝蘑菇粥。”胡蝶叹了声气:“我爸知道我想吃这个,中午给我熬了一大锅,我估计晚上没你这顿,他给我做的也还是这个。”
“那……不然我熬别的粥给你?”
胡蝶哭丧着脸:“我们就不能跳出粥这个选项吗?”
荆逾淡淡笑了下:“行。”
胡蝶住的是套房,蒋曼不在,她刚刚简单收拾了下客厅,“随便坐吧,我爸妈回家拿东西了,估计要晚点才能过来,你们喝水还是什么?不过我这里也没别的,只有牛奶。”
荆逾:“水就行了。”
胡蝶给他倒了杯水,又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给莫海,坐在一旁跟他们两大眼看小眼看了几秒,问道:“邵昀呢?他今天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荆逾看了她一眼,又挪开视线,“今天有同学过来,他去车站接他们了。”
“是你们的大学同学吗?”
荆逾点点了头,“他们来玩,”他话还没说完,莫海在一旁抢话道:“我们明天要开船出去玩!”
胡蝶看着荆逾:“出海吗?”
“嗯。”
“真好啊。”
她又是那种带着点羡慕又遗憾的语气。
荆逾听在耳里,心里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抓了一下,他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指腹在杯壁搓了两下,忽然道:“你来吗?”
胡蝶眼眸倏地亮了一下:“我能来吗?”
“你能来吗?”荆逾看着她,也这么问了下。
胡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道:“我当然能啊。”
他喝了一口水,唇瓣被浸得水润,“那来吧。”
难得的远游机会让胡蝶整夜都很激动,第二天还不到七点,她就已经收拾妥当,坐在窗台前等着荆逾的消息。
“晚上能回来吧?”蒋曼把药和一件薄外套一齐放进她的小包里,又装了一小瓶纯净水,拎在手上试了试重量。
“能,估计下午就回来了。”胡蝶想给荆逾发消息,但又不想显得那么急切,好像在催着他一样,便不停刷新微信看看有没有新消息进来。
“药都给你分装好了,到点了记得吃,不要玩起来什么都忘了。”蒋曼把包放到她面前的小桌上:“知道了吗?”
“知道啦,你放心好了,我定了闹钟会提醒我吃药的。”胡蝶起身挽着蒋曼的胳膊:“我就是出去玩一天,不会乱跑的,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都有数。”
蒋曼叹了声气,没说什么,但其实还是很担心,毕竟自从住院以来,她顶多也就是在医院附近转转,还从来没跑这么远过。可蒋曼一想到她昨晚那么高兴的样子,也就说不出阻拦的话。
她说:“过来先把早餐吃了,这么早人家估计都还没起,只有你傻愣愣的,起这么早。”
胡蝶立马站直身体,朝蒋曼敬了个礼:“遵命!”
早餐吃了一半,胡蝶才收到荆逾的消息,他们果然刚起床,问她要不要过来喝粥。
胡蝶放下手里的包子,对着桌上的残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蝴蝶:我已经在吃了,你们快吃好了跟我说,我去找你。
荆逾:行。
怕耽误行程,胡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又在病房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收到荆逾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荆逾:来吧
蝴蝶:马上!
胡蝶拎上小包,跟蒋曼打了声招呼便兴冲冲往楼下跑,快到医院门口时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荆逾。
他穿着送她椰子那天的那套衣服,只是脚上换了双黑白配色的帆布鞋,一顶白色棒球帽遮住小半张脸。
晨光清透,穿过满城的榕树稀稀落落洒着光,他就站在那光的缝隙间,长身玉立,似是比枝干还要挺拔。
胡蝶停住脚步,缓了缓呼吸,在离他两三米的时候,他忽地抬眸看了过来:“早。”
“早。”胡蝶笑着走近:“你怎么过来了?”
“怕你找不到路。”
她再次重申:“我又不是小孩子。”
荆逾没在乎她的反驳,自顾说道:“走吧,他们在那边等我们。”
胡蝶只得跟上:“你有跟你同学说要带一个,”胡蝶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形容她跟荆逾之间的关系。
朋友?好像也算不上吧……
荆逾好似看出她的顾虑,嗯了声道:“说了。”
“你怎么说的?”胡蝶想听听他是怎么介绍自己跟他的关系。
“我说要带一个小朋友。”荆逾看着她:“他们以为是跟莫海一样大的小孩。”
“……”胡蝶停住脚步,抬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平心而论,你见过快一米七的小朋友吗?”
“你有快一米七?”荆逾眼神质疑。
胡蝶咬牙:“不像吗?”
“嗯。”荆逾认可般点了点头:“确实不像。”
胡蝶努力让自己冷静:“你多高?”
“一八|九。”荆逾说完还停顿了下,像是炫耀一样,淡淡说道:“不过这是一年前——”
他话说了一半,被突然靠近的胡蝶打断。
原先两人之间还空着一个人的距离,这会却近得连彼此的呼吸好似都能感受到。
荆逾整个人僵在原地,放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攥了起来,夏日的风灼热,撩得他也跟着发热。
胡蝶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站好后拍拍他胳膊:“你站直。”
荆逾盯着女生发绳上的花纹看了几秒后慢慢侧过头,站直了身体。
风里有很淡的橙花香味,似是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只是被风捎了过来。
胡蝶也跟着站好,抬起头,视线里是男生锋利分明的喉结,他侧着头,颈侧旁有一颗淡色小痣。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脸红耳热,却也有着赶鸭子上架般地胆大,自顾比完身高,微抬起头说:“也就比你矮一个头,你脑袋有三十厘米长吗?”
荆逾冷不丁笑了声:“我脸是鞋拔子吗?”
他转过视线,看着站在跟前的女生。
她今天换了中规中矩的发色,绑着两股松散的麻花辫,额前和脸侧都垂着几缕碎发,衬得脸很小。
穿得也很清凉,柠檬黄格子吊带上衣,浅蓝色牛仔阔腿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平底板鞋。
日光下,荆逾隐约能看见她脸上那些细小柔软的绒毛,他和她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
她眼睛很亮,看着他时认真又执着。
荆逾忽然庆幸有帽檐遮掩,多直白的目光任谁也看不见,他在心跳变快的下一秒挪开视线,抬手摘下帽子扣在她脑袋上:“走了。”
“哎!”胡蝶整理好帽子的尺寸,重新戴好才跟过去:“我本来准备拿帽子的,走的时候太着急忘记拿了。”
“嗯,现在不是有了么。”
“那你戴什么?”
“带你过去。”
“……”胡蝶说:“你应该有一米九了吧,我前段时间才量过,一米六九点七,四舍五入也就一米七了。”
荆逾拍了拍手:“真高啊。”
胡蝶长吐了口气,没再跟他争论下去。
两人到汇合点时,荆逾的几个同学也都过来了,三个男生都是他游泳队里的队友。
荆逾挨个点着道:“胡文广、李致、方加一。”
另外还有两个女生,他又道:“李致对象,姜琳琳。”还剩下一个自己主动介绍道:“我是方加一女朋友,周涟漪。”
胡蝶挨个点头回应,“你们好,我是胡蝶,古月胡。”
“你好你好。”胡文广笑着道:“那我们是本家啊。”
“说不定呢。”胡蝶也笑了下。
方加一道:“你不是说小朋友吗?”他看着胡蝶,怎么都不觉得跟“小朋友”三个字沾边。
荆逾:“十七岁,还没成年呢,不算小朋友吗?”
“得,说不过你。”方加一道:“差不多该出发了。”
“走吧。”
一行人往海边走。
荆逾递了瓶拧开过的纯净水递给胡蝶,顺势从她手里把小包接了过去:“带了什么?”
“药、外套还有一瓶水。”胡蝶喝了一小口水,又拧上盖子朝荆逾伸出手,示意他把包还给自己。
荆逾故作不懂:“做什么?”
“包给我呀。”
“怎么,我不能拿吗?”
胡蝶叹气:“我跟你说话好费劲,你要拿就拿吧。”
“你的药大概什么时候吃?”
“两点之前吃了就可以。”胡蝶问:“我们下午能回去吗?我没带晚上的药。”
“能,傍晚就能回。”
“我们去哪儿玩啊,就去海上吗?”
“先坐船去岛上,他们要去庙里敬香。”
这片之所以被称作潭岛是因为在离岸边五六百米远的海面上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一座百年古寺——潭海寺。
百年前这座寺庙还存在于陆地上,后来经地壳板块运动,潭岛四周的低海拔地区全部都被海水覆盖,而潭海寺因海拔高,幸存于此,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座无人祭拜的空寺。
直到明清时期,地方官员派兵对潭海寺进行维修,还引渡了一批僧人过去。后来几经发展,潭岛成为榕城最著名的景点之一,而潭海寺也因供奉的香火旺盛,逐渐闻名于世。
胡蝶对潭海寺并不陌生,以往的十几年,每逢年初,他们一家三口都会来庙里敬香许愿,到了年末再一齐回来还愿。
只是自从她生病之后,蒋曼便没再带她来过这里。
胡蝶笑了声:“那你记得提醒他们,如果只是敬香就没事,但要是许了愿,到了年末是要回来还愿的。”
“什么还愿?”邵昀耳尖听到几个字,回头问了句。
“你们不是要去山上敬香许愿吗?要是对佛祖许下的愿望实现了,一定要记得回来还愿。”
“还有这么一说啊。”邵昀扣扣耳朵:“那我就上个香,不许愿呢?”
“那就随便啊。”
“得嘞,你们几个听到没?”邵昀朝前喊了声:“大家一起许个拿奥运冠军的愿望,到时候再一起回来还愿啊。”
姜琳琳笑了声:“也就你敢说这大话。”
“诶,你别跟我说,你没这个信心。”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
听到这里,胡蝶碰了碰荆逾的胳膊,问:“姜琳琳和周涟漪也是你们游泳队的吗?”
荆逾摇了摇头:“不是,她们是跳水队的。”
“难怪,看着个子不太像。”跳水运动员的身高一般都在一米六左右,胡蝶比她们高出小半个头。
荆逾往她帽檐上拍了一下:“你怎么就盯着人家身高看?”
“那我还能盯着哪儿看,我又不是男生。”
“嗯?”荆逾笑了:“那你说说男生一般都看什么?”
“还能看什么?”胡蝶说:“脸、腿……胸。”
“你是不是把男生想得太肤浅了。”
“那我问你,你一般看到女生,先看什么地方?”
“我一般不看女生,我又不是变态,盯着人女生看做什么。”
“……”胡蝶攥紧了拳头。
荆逾识相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到了租游艇的地方,荆逾事先跟工作人员联系过,驾驶员已经坐在驾驶舱等他们了。
他还要去办公室签一下免责协议和交钱,把包还给了胡蝶,又叮嘱邵昀:“看着点她和莫海。”
胡蝶已经习惯了他把自己当小孩看,也懒得再反驳,道了句:“知道了,荆逾哥哥。”
荆逾差点被地上的绳子绊倒:“好好说话。”
胡蝶少有的扳回一城,笑眯眯走过去准备上船。
本来姜琳琳和周涟漪还想着来扶这个妹妹一把,谁想到她直接长腿一跨,格外轻松地登了上来。
她俩手还尴尬的递着,胡蝶站稳后,左右手伸过去握住她们两的手,甜甜的道了一句:“谢谢姐姐们。”
说完她又问了句:“叫姐姐应该没错吧?”
姜琳琳笑了声:“我们跟荆逾是同岁,你叫他哥哥,叫我们姐姐当然没错。”
“那就好。”
胡蝶人美声甜,除了个子不太像妹妹之外,其他时候大家都习惯性把她和莫海放到一拨。
几人聊了会天,等到荆逾上来便立马出发了。
游艇比游轮速度快,几百米的距离,胡蝶还没缓过神,游艇已经靠岸了,驾驶员从驾驶舱走出来:“你们下去玩,我就在这附近,要走了提前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不知道不认识的地方也可以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