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枣枣的葬礼, 是在颁奖典礼结束的七天之后。
这时天气已经入了深夏, 葬礼举行在一片葱郁的松树林里,知了趴在树干上发出聒噪的叫声, 反而将气氛衬托的更加寂静。林秋石和阮南烛一袭正装,跟在人群的最后面。
这是一场盛大的葬礼。里面有谭枣枣的同事, 有谭枣枣的亲友, 甚至还有她的粉丝。媒体们被拦在陵园的外面,但依旧有人企图混进来,想拿到葬礼的第一手新闻。
林秋石很沉默, 他看着谭枣枣的骨灰被放进墓地,用水泥封好。墓碑上是她一张笑着的照片,唇红齿白,笑意盈盈。
她的时光凝固在了她最美的那一刻。
这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让林秋石甚至觉得这是一个恶劣的玩笑,谭枣枣还会去他们那儿串门, 带着乱七八糟的水果, 和程千里一起躺在沙发上聊东聊西。
程千里也来参加了葬礼, 他和程一榭站在一起。两人站在人群的那头, 脸上只余寂寥。每当看见有人死在门里面时,门外的人总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因为或许下一个躺进这冰冷的棺材的, 就是他们自己了。
葬礼结束后, 林秋石和阮南烛回到了别墅。
连续一段时间, 别墅里面的气氛都很压抑, 电视节目上几乎每个台都在播关于谭枣枣的葬礼。
因为意外死去的明星有很多, 但是死在颁奖晚会上,死在所有的粉丝面前的,却只有谭枣枣这么一个。
于是一切都被扩大了,本来或许根本不认识谭枣枣的人,也成了她的粉丝,发行商趁机宣布再制谭枣枣早年影片的蓝光碟……葬礼变成了狂欢。
林秋石就是这场狂欢的见证者。
他坐在沙发上,看到了谭枣枣的好友们被采访,被询问,说起了他们和谭枣枣相识的那些日子,无论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就是谭枣枣的至交好友——虽然连好友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千里拿起手机神情恹恹的换了台,他道:“为什么会这样。”
林秋石摸摸他的脑袋。
“他们太讨厌了。”程千里说。
林秋石说:“是的,他们太讨厌了。”
傍晚的时候,有客人来了别墅。
白铭和张弋卿敲响了别墅的大门,是阮南烛过去开的门。
“南烛,好久不见。”白铭笑着和阮南烛打招呼。
阮南烛点点头,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示意两人进来。
林秋石抬眸望去,看见张弋卿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应该是谭枣枣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不然谭枣枣也不会出面请求阮南烛带着张弋卿过门。
只是现在,谭枣枣却没了。
“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顺便带着他过来串串门。”白铭说。
“走吧。”阮南烛和白铭去了楼上的书房。
张弋卿走到林秋石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他看起来比葬礼时见到的要瘦了许多,但气质依旧显得非常的锋利,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秋石也没和他说话,只是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桌子上的零食。
“谭枣枣的最后一扇门,是你们陪着她进去的吗?”长久的沉默后,张弋卿忽的开口。
“不是。”林秋石说,“黑曜石不接第六扇门。”他说完这话,本来以为张弋卿会咄咄逼人的继续追问,却没想到他只是垂了垂眸,低低的哦了声。
于是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按照林秋石以前的性子,他本该找些话题来缓解尴尬的。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静静的坐着。至于尴尬什么的……就随它去吧。
白铭和阮南烛谈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聊了些什么,最后从书房下来的时候白铭是笑着的,阮南烛倒是一直保持着他往常那样的面无表情。
“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阮南烛说。
白铭笑着点头,道:“走吧,弋卿。”
张弋卿嗯了声,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白铭走了。
林秋石看向阮南烛,说:“他来找你做什么?”
“他来买线索。”阮南烛说,“他要带着张弋卿刷门。”
林秋石:“……”他想到了什么。
阮南烛声音淡淡的,他说:“其实那次之后,我还联系过谭枣枣,她拒绝了。”
林秋石知道阮南烛的意思,那次是指在电影首映礼上,谭枣枣求着阮南烛继续带着她过门。阮南烛没有同意——他不能拿自己和成员的生命去开玩笑。第六扇门已经产生了质变,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在里面,他不可能带着一个脆弱的队友进去。
谭枣枣不喜欢进门,这是正常的,没人会喜欢进门。
阮南烛之后询问谭枣枣,她还有最后的机会。离她的第六扇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只要这段时间她跟着阮南烛继续入门,阮南烛就答应她和她一起过第六扇。
但谭枣枣拒绝了。
林秋石说:“她为什么要拒绝?”
阮南烛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有勇气的,她只是个普通人。”
林秋石苦笑。
对于某些人来说,进门比死了还难受,他没有注意到,谭枣枣笑靥如花之下,那颗已经被恐惧侵蚀了的心。
朋友没有了,日子却还是要过的。
阮南烛和林秋石在一起之后也没有隐藏什么,两人大大方方的开始在别墅里牵手,拥抱,做一些恋人该做的事。
别墅里的都是人精,这么明显的气氛变化不可能看不出来。易曼曼佩服的拍拍林秋石肩膀,说:“厉害啊,阮哥都被你拿下了。”
林秋石笑道:“是啊,挺厉害吧,我也觉得挺厉害的。”
程千里是最后一个看明白的,他看明白还是因为某天撞破了林秋石和阮南烛在院子接吻。
那天的气氛实在是太好,月色明亮,清风微拂,林秋石和阮南烛坐在院子里聊天,聊着聊着两人就靠在一起了。
程千里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发出那标志性的惨叫——和惨叫鸡一个调子。
“卧槽,卧槽,我这是在做梦吗!”程千里说,“卧槽,卧槽,我为什么看见阮南烛在和林秋石接吻!!”
程一榭站在他旁边:“你叫什么……”
但他这话说的已经太晚了,阮南烛和林秋石都抬了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程千里:“他们看我!”
程一榭:“……”你叫成这样他们不看你看谁?
林秋石笑着和程千里打了个招呼,程千里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还是有些意识模糊,他道:“哦哦,秋石晚上好,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啊?今天天气真好……
程一榭看了程千里一眼,有点想把他这个弟弟的脑袋扒开,看看脑子里是不是都塞的是棉花。他对着林秋石道了声抱歉,赶紧把程千里牵走了。程千里被牵走时还直委屈,说哥,你能不能轻点啊。他手腕都被抓红了。
程一榭冷笑:“你没看到你阮哥的表情?”
程千里:“……”
程一榭说:“我怕晚点把你牵走,你被你阮哥当场活活打死。”
程千里回忆了一下阮南烛那阴沉的眼神,觉得他哥说的好像是很有道理的。
林秋石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有些想笑,他道:“程千里怎么养成了这样的个性。”
“还不是他哥宠的。”阮南烛说,“早晚宠出事儿来。”
林秋石:“智商也能宠低?”
阮南烛说:“这倒是天生的。”
林秋石笑了起来,他是觉得程千里很可爱,只是觉得他可爱的同时,又对程千里怀有些许担忧。毕竟过门的时候,那些东西可不会因为觉得你可爱,就对你手下留情。
“你的第十一扇门是什么时候?”说到进门,林秋石却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阮南烛看了林秋石一眼:“还早。”
林秋石:“还早是什么时候?”
阮南烛:“后年的事情了。”
林秋石想那还真是挺早的。不过最后两扇门时间间隔的确很长,他忽的想到了什么,询问:“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如果一直以最慢的速度过门,是不是可以活的最久?”
阮南烛听到林秋石的话有点无奈:“你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林秋石干笑:“之前不是一直没注意吗?”
“不是。”阮南烛说,“举个例子,如果你从第三扇门直接跳到了第六扇,那么接下来你到第七扇的时间是从第三扇门开始计数。”
林秋石长长的哦了声,心想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跳门,如果跳门成功,几乎就等于延长了好长一段的生命了,而且期间不用担心过门的事情。果真是高风险,高收益。
林秋石挺想问阮南烛在第十扇门里面遇到了什么,但是想到阮南烛从那扇门里出来之后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便觉得自己就这么问出来可能是有些不合适。
“如果可以,我想再进一次第十扇门。”阮南烛忽的开口。
“什么?”林秋石有点惊讶,“你为什么要……”
阮南烛看着林秋石,沉默片刻,道:“我拿到了第十一扇的线索。”
林秋石还是没懂,拿到线索不是好事吗,为什么阮南烛还要冒险,难道说那线索已经难到阮南烛连尝试都不敢尝试的地步了?
“我拿到的线索很不对劲。”阮南烛说,“所以我想看看,是我的门出了问题,还是线索出了问题。”
“好吧。”林秋石道,他想了想,又想起了自己的下一扇门是第十扇,他怀疑道,“真的是出了问题?你不会是故意这样说好陪着我吧?”
阮南烛道:“我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这倒也是,林秋石笑了起来:“的确不像。”
第九扇门是林秋石和程一榭一起过的,但是因为林秋石跳过了很多扇门,所以他的第十扇门还有很久才会进去而,程一榭下一扇门的时间大概是明年年后的样子,林秋石道:“我们是和一榭一起进去么?”
阮南烛摇摇头:“不,他不和我们一起进。”
林秋石有点惊讶:“为什么——”
阮南烛:“他要单独带千里过第十扇门。”
“什么?”林秋石愣住,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要单独带千里过第十扇门。”阮南烛重复了一遍,这次林秋石听得很清楚,“直接帮千里跳到第十一扇门。”
林秋石:“……”他想起了程千里那傻乎乎的模样,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劝过了。”阮南烛说,“他不听,我也不想再管这件事。”
林秋石这才想起之前阮南烛和程一榭的争吵,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程一榭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依照程千里的实力,进到阮南烛都脱了一层皮的第十扇门,岂不是注定了凶多吉少?
“他也没什么办法。”阮南烛说,“他怕自己先走了,护不住程千里。”
林秋石苦笑。
在黎东源死之前,他对于死亡这个概念并没有清晰的认识,后来就是吴崎,谭枣枣,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清晰的认识到,死亡就陪伴在他的身边,随时可能降临。
门的恩赐并不是无条件的,它随时可能取回自己给予的一切。
逝者已去,生者的生活还得继续。
谭枣枣死亡的影响渐渐平息了下来,人们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林秋石找了个时间回了老家一趟,他本来是想一个人回去的,但是阮南烛却坚持要和他一起回去。
林秋石本来想推辞,但见阮南烛态度坚决,就同意了。
此时时隔林秋石上一次回到家乡,已经足足有五年之久,他上一次回去还是因为奶奶过世,再后来,几乎便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林秋石父母离异,之后重新双方各自组建了家庭,于是林秋石便成了一个多出来的人,两边都不待见他,林秋石也很少和他们联系。
他们回到林秋石家乡时已经是秋天了,炎热的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大街上铺满了一层黄色的树叶,林秋石离开机场后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色,感叹着:“好久都没有回来了,都忘记家乡的样子了。”
阮南烛没说话,观察着周围。
“走吧,我们先去给奶奶上坟。”林秋石来时已经计划好了,“之后去我妈妈那边看看……”他停顿片刻,笑道,“但是我有点记不住她的地址了。”
阮南烛看着他:“我帮你查查?”
林秋石道:“哇,你这都查的到?”
阮南烛:“钱给的够多,什么查不到?”
林秋石道:“明明是我带着你回来,怎么变成了你帮我找路了。”
阮南烛:“那有什么关系。”
他说找就找,拿出手机拨了电话,提供给了电话那头的人一些信息。林秋石就在旁边看着他,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阮南烛可真好看,就面无表情的模样,也是那样的吸引人。连带着周围走过的人,都会装作不经意的朝着这里多看几眼。
就好像在偷看什么大明星似得。
想到这里,林秋石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阮南烛挂断电话,刚好看到林秋石脸上那揶揄的笑容。
“没。”林秋石说,“有人和你说过,你很好看吗?”他伸出手,指腹点了点阮南烛挺直的鼻梁,“特别好看。”
阮南烛挑眉:“所以?”他凑到了林秋石的面前,“你的意思是你比较喜欢我的脸?”
求生欲让林秋石感觉到了这句话里暗藏的危险,他道:“没、没有的事,我是那么肤浅的人么?我当然喜欢的是你的灵魂!”
阮南烛:“哦。”
林秋石:“……”吓死他了。
没一会儿,那边就给了阮南烛消息,说查到林秋石母亲的住址。
林秋石道:“走吧。”
阮南烛点点头。
他们打车去了住址所在的地方,敲响了那扇门。几分钟后,门开了,露出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她看见林秋石和阮南烛,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疑惑:“请问你们是?”
林秋石叫了声:“妈。”
女人愣了愣,随即迟疑道:“你是……秋石?”
林秋石点点头:“是啊。”他说,“我回来给奶奶上坟,顺便过来看看。”
“哦……”女人道,“那进来坐坐吧。”她看向林秋石的眼神完全是陌生的,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个这样的儿子。也难怪如此,自从林秋石父母离婚后,他就几乎没有和母亲一起生活过,之后几年时间里他们没有什么联系。
阮南烛之前一直很奇怪林秋石到底怎么养成的这样的性格,现在看到他的母亲,这种疑惑算是解了大半。
林母客套的给他们倒了茶,卧室门口露出一张姑娘好奇的面容,她叫道:“妈,这是谁啊?”
“这是你哥哥,林秋石。”林母有些尴尬的介绍,“他来看看妈妈。”
姑娘倒是听说过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只是几乎从来没有和林秋石见过面,她道:“哦……这样啊。”
“你快去好好看书。”林母说,“都要期中考试了……”她碎碎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家里有两个客人,赶紧换了个话题。
说是母子,却比陌生人还要客套。
林秋石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之后便起身告辞,拒绝了林母对他们一起吃午饭的邀请。
阮南烛全程都没怎么说话,他气场足,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林母根本不敢和他搭话。
等出来了,他才道了句:“要不要去看看你爸爸?”
林秋石说:“不用了。”他脸上倒是没有多少伤感的味道,更多的是无奈,“看来以后的确不用再担心这里。”他们看起来过的很好,并不需要自己这个多余的儿子。
阮南烛伸手牵住了林秋石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轻轻的勾了勾:“实在不行……”
林秋石:“嗯?”
阮南烛道:“我委屈一下当你爸爸?”
林秋石:“……”阮南烛,你能不能不要用这张脸一本正经的耍流氓。
看见林秋石的表情,阮南烛眼里浮起笑意:“你怎么那么可爱。”
林秋石心想你真是变坏了,以前你在门外面的时候那么正经,现在怎么就这样了呢。
这会儿天色已晚,两人随便寻了个路边的小摊,点了一些食物,阮南烛本来不准林秋石喝酒的,但是林秋石表示他现在壮的像头牛,不说喝酒了,把阮南烛直接干趴下都没问题。
阮南烛似笑非笑:“你酒量这么好?”
林秋石其实酒量很一般,但是男人嘛,都讲究个面子,于是硬着头皮点头:“对啊,很好。”
“那来吧。”阮南烛说,“我倒想看看谁先趴下。”
于是他直接让老板抬了一箱啤酒,两人开始边喝边吃东西。
这样的时光太美好了,天气刚好,夕阳刚刚落下地平线,风是凉的,抬头就能看到红色的火烧云挂在他们的头顶。周围嘈杂的人声并不吵闹,反而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林秋石却是想起了一句话。
世间事,除却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他想到这里,不由得笑意盈盈的看向阮南烛。
阮南烛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嘴里还咀嚼着刚烤好的肉,因为肉有些辣,他的嘴唇红艳艳,看起来美味又可口,于是林秋石看着他笑的更灿烂,他开口道:“阮南烛啊。”
阮南烛抬眸看着他,嗯了声。
林秋石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
阮南烛挑眉。
林秋石压低了声音:“看起来很好吃?”
阮南烛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他知道林秋石酒量好的这句话,是在撒谎了,他可不信林秋石清醒的时候,敢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从家乡回来之后, 林秋石又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期间在阮南烛的介绍下,接了两次任务, 和其他组织的人进了几次门。当然这些都是低级的门,在有线索的情况下小心一些, 虽然是有些波折, 但到底是安全的出来了。
而阮南烛则开始为第十扇门做打算,本来他们是可以和程一榭一起进去的,但程一榭却拒绝了阮南烛的邀请, 并且表示他只会和他的弟弟单独进入第十扇门。关于这件事,林秋石一直很疑惑为什么程一榭会如此固执,很久之后他才懂了,程一榭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他私下里拿到了另一张关于第十扇门的纸条。
只不过那纸条是不能给其他人看的。
阮南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没有再和程一榭纠缠, 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其他组织身上, 开始寻找有没有要过第十扇门的人。
以阮南烛的面子, 找到这样的人并不难, 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说是白铭的组织里面, 有个姑娘要过第十扇门了, 她的门数比白铭还要多, 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因为身体素质的差异, 女生一般比男生的体力会差一些, 在对抗的时候通常会处于弱势阶段。因而,女生在门里面的存活率更低,不过能活下来的,个个都是最顶尖的人物。
那女生的名字叫做梁米叶,是真名假名并不确定,唯一确定的她是白铭组织白熊的元老级人物,只是平时非常低调,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白熊里的人和黑曜石差不多,只有六七个的样子,但在精不在多,个个都是高手。
只是白铭比阮南烛进的门稍微低了一点,他明年年底才过第十扇门。
所以梁米叶其实是他们组织里第一个过第十扇门的。
“你有关于第十扇门的线索么?”白铭和阮南烛谈判的时候问的很仔细,毕竟是自家组织里的重要人物,如果真的出了事,是很大的损失。
“有的。”阮南烛说,“线索很详细,当然,如果你们有更详细的线索,我们也可以使用你们的。”
“我们没有第十扇门的线索。”白铭说,“离开九扇门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被其他人抢先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没有第十扇门的线索,最好再进一次第九扇门。”
阮南烛说:“这你不用担心。”
白铭道:“好吧,她的门是在今年年初,和程一榭的门相差了大概五个月左右。”
程一榭的门是在五月份。
阮南烛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们了。”白铭笑道,“你们可得把她给我带出来啊。”
“抱歉,这个我没办法做承诺。”阮南烛却不吃这套,他说,“我只能提供线索,至于她能不能出来,我不能保证。”
白铭挑了挑眉,他道:“第十扇门那么可怕?”
阮南烛道:“质的差别。”
白铭说笑了起来,他道:“好吧,我知道了,提前祝你们顺利。”
阮南烛嗯了声,他看向了站在客厅另一边,正低着头玩手机的林秋石。
白铭似乎是从阮南烛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某种情绪,他道:“终于舍得下手了?”
阮南烛没应声。
“应该很好吃吧。”白铭说,“毕竟盼了那么久。”
阮南烛似笑非笑:“你以为我是你?”
白铭靠在椅子背上:“我可没有等那么久,合适了就下手,及时行乐总是好的。”他说的是张弋卿。
在阮南烛把张弋卿介绍过来的时候,白铭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现在也确确实实的得到了。他和阮南烛是同样类型的人,只不过略微有些不同之处,便是他比阮南烛更无所顾忌一些——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
阮南烛道:“你该走了。”
白铭站起来:“你不请我吃个午饭?”
阮南烛:“没什么好吃的。”
白铭无奈:“好吧。”他看了眼厨房,刚好看到林秋石站在里面低头系围裙,“你倒是有口服。”
阮南烛:“希望你也有。”
白铭笑了笑,没说话,走了。他家那位怎么可能做饭,一般都是自己下厨,不过他也不在乎,反正宠着张弋卿,他心里也是欢喜的。只要高兴就好,何必在乎那些多余的东西呢。
白铭和阮南烛达成共识之后,梁米叶就搬来了黑曜石。
林秋石第一次见到梁米叶的时候还有点惊讶,因为她是个瘦瘦小小的女生,剪着短发,脸庞清秀,不是那种气场很足的姑娘,不过倒是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的一些与众不同之处。
“合作愉快,阮先生。”梁米叶对着阮南烛伸出手。
阮南烛和她的手握了握:“梁小姐。”
“阮先生。”梁米叶没有客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线索?”她直奔主题。
“过段时间吧。”阮南烛说,“线索的延展性并不大,我觉得我们在此期间,可以先进行磨合。”
梁米叶点点头,算是赞同了阮南烛的话,她看向站在一旁很安静的林秋石:“他也要和我们一起进去?”
“是。”阮南烛说。
“好的。”梁米叶道,“就让我们先磨合一下吧。”
于是三人便开始找人接活,刷低级门进行互相了解。进入门内之后,林秋石才知道门里面的梁米叶和她在门外面相差挺大的,门里的梁米叶是个气场很足的女神,身高一米七六,穿上高跟鞋,站在那里谁都不敢搭话。如果不是林秋石知道她是姑娘,恐怕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另外一个女装大佬了。
进门的时间还有三个月,他们前两个月平均一周进一次门,梁米叶对于阮南烛和林秋石的实力也表示了认可,其表现就是白铭没有再来黑曜石问东问西。
剩下的一个月,三人开始研究第十扇门的线索。
第十扇门的纸条上,只写着两个字:箱女。
箱女,是一款恐怖主题的桌面游戏,其本质和狼人杀有些类似,只不过是扮演人类的玩家,和扮演箱女的玩家进行对抗。
游戏并不复杂,有些类似日式rpg的感觉。
箱女的背景故事是一个女孩亲眼目睹了自己父亲杀死了母亲,之后父亲将她硬生生的塞进了一个小小的箱子里。箱女以扭曲的姿态在箱子里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怀着浓烈的怨恨惨死。而玩家扮演的,则是误入箱女所在洋房的路人,他们必须找到合适的方法,从洋房里面逃离出去,不然面对的就是死亡。
玩家在地图里穿梭,每个屋子里都放着箱子,这些箱子里面可能出现箱女,可能出现道具和箱女的技能。玩家们可以选择打开箱子,但如果箱子里面出现的是箱女,那么玩家就宣告死亡,并且会变成箱人,和箱女一起祸害剩下的幸存者。
林秋石倒是第一次接触这类型的桌游,他道:“看来进去之后是要玩这个游戏?”
“不一定。”阮南烛低着头手里堆叠着游戏里,箱女行动所需要的噪音片,“这游戏会肯定会发生变化,但是是什么变化,就不确定了。”噪音片是箱女这个游戏里的道具,是几个圆形的小圆片,玩家需要把这些小圆片堆叠在一个小小的凸起上面,一旦圆片没能堆上去,掉了下来,就代表发出了噪音,箱女可以行动一格。
这几乎等于是一个骰子,只是骰子掌握在玩家手里。
林秋石看着阮南烛轻松的把五个噪音片全部堆叠了起来,虽然垂垂欲坠,但始终没有倒下,旁边坐着的梁米叶说:“阮南烛,你介意说一下你之前在第十扇门里面遇到的事情吗?”
阮南烛说抬眸看了梁米叶一眼:“我之前过的第十扇门也是个游戏。”
“什么游戏?”梁米叶问。
“四角游戏。”阮南烛说,“很普通的恐怖游戏。”
林秋石沉默,毫无疑问,这种在现实里很普通的恐怖游戏,放到门里面却是非常致命的。因为游戏结束后,一定会召出点什么东西。
“您是怎么出来的?”梁米叶问。
“当然是把游戏完成。”阮南烛的手指微微一动,便将面前堆叠起来的噪音片全部推倒了,他淡淡道,“只要结束了,就能出来。”
“哦。”梁米叶道,“那我们这线索,应该还算简单。”
因为至少箱女是有胜利方法的,游戏里存在三个胜利方法,一是使用特殊道具超度箱女,二是使用特殊道具杀死箱女,三是找到书房保险箱的密码拿出钥匙后再找到地道离开洋房。
“哪有那么简单。”阮南烛懒懒的说了句。
的确不简单,这些东西都藏在箱子里面,而想要找到这些东西,就必须得打开面前的箱子,然而每个箱子里面藏的却不一定是道具,而有可能是扭曲可怖的箱女。
“嗯。”梁米叶说,“总有法子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正好轮到林秋石的回合,他在卧室里选了个箱子,刚翻开那张箱子的卡片,就看到卡片的背面出现了箱女的图案。
箱女瞪着那双黑色的眼睛,朝着他伸出了手,身体占满了整个小小的木箱,林秋石把卡片盖了回去:“好了,我变成箱人了。”
阮南烛把林秋石的人物收了,给了他一张代表箱人的卡片。
这有些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当然也存在技巧,随便开箱子是行不通的,得利用游戏里面一些比较重要的道具。
这游戏至少需要四人,三人扮演人类,一人扮演箱女。
因为缺人,阮南烛把程一榭叫过来扮演箱女,玩了几局之后,梁米叶感叹这游戏的重点岂不是箱女的智商?如果箱女够聪明,人类够倒霉,恐怕很难从里面逃出来。
程一榭显然是个合适的箱女,林秋石被阴了好几次,最后学乖了,不再乱开箱子,等确定程一榭的的确确不在自己所在的房间时,才敢打开箱子看看里面的东西。
不过这样一来,游戏进程就慢了很多。
剩下的一个多月,几人都在玩这个游戏,熟练度提高后,也明白了这个游戏的技巧——箱子不能随便开的,一味的凭借运气,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最好的方法是在游戏初期使用几个道具,来判定箱女到底在哪里,之后再进行开箱。
当然,这个游戏的运气成分也很重要,因为有的时候他们运气不好,始终没办法找到关键道具,反而不断的帮箱女开出新的技能,而箱女的技能越多,杀人的方式就越简单。
白铭偶尔也会来黑曜石陪着他们玩几把,看着游戏桌面撑着下巴笑:“我要是箱女,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阮南烛没说话。
梁米叶倒是来了句:“老大你也太自信了。”
白铭道:“不是我自信,是这个游戏存在一个巨大的缺陷。”
“我知道。”梁米叶知道白铭在说什么,“但都是过了第九扇门的人了,也不可能会有什么萌新。”能到第十扇门,哪个不是人精?
这游戏最怕的就是猪队友,乱玩一通不但可能给箱女开出全技能,还会变成箱人增加游戏难度。
当然,梁米叶并不觉得第十扇门会有什么太蠢的人,太蠢在前面的门肯定都凉了。
他们过门的时间差不多是在一月份,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梁米叶说:“我今年还算回爸妈那里过年呢。”
林秋石道:“等出来之后再回去也不晚吧。”
梁米叶却是笑了:“你不会不知道第十扇门的生存率吧?”
林秋石道:“我知道。”连阮南烛都觉得困难的门,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轻松的场面。
“所以我有点担心自己这个年怕是过不了。”梁米叶说,“你不担心吗?”
林秋石道:“我担心。”
梁米叶道:“你这个表情可不像是在担心。”
林秋石莫名其妙:“那要怎么才算是担心?”
梁米叶沉默片刻,叹气:“你们黑曜石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天赋异禀。”
林秋石:“……”有吗?
箱女这游戏没有什么太多的背景,只是一个单纯的桌游而已,玩了一个月,他们把能吃透的都吃透了,剩下的就只是进门。
因为是高级门,梁米叶已经可以准确的预测出门出现的时间,她说一月十三号的晚上七点,林秋石和阮南烛都开始准备要带进去的东西。
这次阮南烛还是换上了女装,当他穿着长裙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梁米叶看的眼睛都直了,说:“这、这是阮先生?”
林秋石:“你把口水擦一下……”
梁米叶擦了擦嘴角:“太漂亮了吧,让我这个女的怎么活啊。”
说实话,虽然从白铭嘴里听到过这件事,但是她一直没敢去想阮南烛穿女装的模样。毕竟男装的阮南烛虽然长得漂亮,可是身上一点女气都没有,他光是坐在那里,强大的气势便让人根本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林秋石也有段时间没有看到阮南烛的女装了,居然莫名的有点怀念,当然他没敢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只是表示无论阮南烛什么样他都喜欢——
进门前几天,别墅里面众人一起聚了个餐,卢艳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林秋石还喝了点酒。
程千里说:“你们一定要好好回来啊。”
“会的。”林秋石拍拍他的脑袋,“你也要努力。”
程千里嘟囔:“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的……”
众人都沉默下来没接茬,然后生硬的岔开了话题。看来整个别墅里众人对于程千里的智商还是有了默契的共识。
十三号晚上,大家坐在客厅里等待,林秋石本来在看电视,但当客厅里的大钟敲了七下后,他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周围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里播放着的节目也变得冰冷起来,林秋石把背包背到背上,离开了沙发。他随意拉开一扇门,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十二扇门立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其中九扇都封上了封条,只剩下三扇。
林秋石走到第十扇的位置,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往外一拉。接着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等到林秋石缓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一条荒凉的小路上,而小路的尽头,就是那间孤零零的三层洋房。
林秋石顺着小路往前走,很快便走到了洋房面前,他拉开门,看到了一个修建的非常漂亮的玄关,玄关里面已经站了□□个人,这些人看到林秋石走进来,均是露出了警惕之色。
因为是高级门,大家都是老手了,大部分人都是和同伴一起进来的。于是人群三三两两的分成了好几队,都是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周遭的情况。
林秋石在沙发旁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走过去,叫了声:“祝萌。”
阮南烛回头:“林林。”
林秋石道:“怎么样了?”
阮南烛道:“我也才到。”
林秋石哦了声,也开始观察起了周围的情况,因为箱女这个游戏是没有地图的,所有的房间都是由玩家用单独的方块单独拼凑起来,所有每一把的地图都不一样,书房的位置也有所差别。
林秋石觉得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书房,再找一下那个重要的保险箱。
门外又走进来了五六个人,林秋石明显感觉人数好像有点不对劲,他马上想起了自己过线索是以人为镜的第九扇门时遇到的那个夏姐,低声道:“有人故意带新人进来了?”
“嗯。”阮南烛,他蹙起眉头,显然也有些不高兴。
每天死的人数是有限制的,所以多带一些人进来让他们充当炮灰的角色反而会增加自己的存活率,但是这扇门,这些新人显然会起到糟糕的反作用。
梁米叶无奈道:“我记得我过第八扇门的时候足足有三十几个人……”
“三十几个人?”林秋石愕然。
“对啊。”梁米叶说,“然后两天晚上就死了一半……”
林秋石:“……”
“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呢。”梁米叶说,“天上掉下的馅饼,谁知道里面包了什么东西。”
玄关里面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人数定格在了二十三人,其中有七个人都是一组的,从这些人的表情上都能看出他们肯定是一些什么不明白的新手,当然,其中还有一个作为领导者存在的老人。
众人都在等着Npc,但npc没有来,门口的大门却突然砰的一声自然关上了,一楼的厨房里,传来了一声女孩的嚎哭,接着洋房的灯光暗了下来,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一种黯淡的红色中。
游戏开始了,林秋石清楚的意识到。
他们是有线索的,知道这是一个游戏,但新人们却满目茫然,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NPC呢,为什么没有NPC?”
“要什么NPC。”人群里有个穿着鼻环的年轻男人不耐道,“都没长眼睛么?这明显是要让我们从这里逃出去。”
门被锁了,窗户上封上了坚硬的钢板,整个屋子牢固的像是一座囚笼,而他们就是囚笼里的小白鼠。
“我们二楼看看?”林秋石提议。
“行啊。”阮南烛站起来。
他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看到了二楼的走廊,走廊上也放着几个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木箱,毫无疑问这的确就是箱女的世界。
林秋石在二楼走廊尽头找到了书房,书房的门开始,推门就能看到里面摆满了五六个木箱,还有一个醒目的保险柜。
林秋石走到保险箱面前,看到了上面的四位数密码。
四位数的密码,一共有十个数字可以填,也就是说有一万种可能性,试是肯定不可能试出来的。
林秋石正在低头摆弄,就听到楼下传来了一声尖叫。
梁米叶道:“完了!”
林秋石:“嗯?”
梁米叶道:“忘记提醒那群萌新,箱子不能随便碰了!”鬼知道他们从箱子里翻出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