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将感谢刻于童心的“隐蔽念佛”
现在这个时代物质富裕,可是人心贫乏、精神空虚。这个矛盾越来越突出。前文“六项精进”中的“感谢”之心也日益淡薄。我认为,进入物质充裕的时代,对“知足心”、“感谢心”需要重新审视。
我年轻时社会还很贫困,当时我认为人生在世最重要的、而且我努力去做的是“诚实”二字。
对人生对工作,尽可能做到诚实。不马虎,不偷懒,拼命地工作,认真地生活。我认为,这对经历过贫苦时代的日本人来说并不稀奇,这是融入当时日本人血肉的一个特征,也是一种美德。
不久,经济起飞,社会变得富足、安定,京瓷的经营也上了轨道,规模扩大。这时“感谢”在我心中占的位置越来越大。诚实的努力带来了丰厚的回报,此时,“感谢”之情在我心中油然而生。这种体验反复多次以后,“感谢之心”在我身上成形,成为我生活中始终贯彻的道德准则之一。
回顾自己,这“感谢之心”就像地下水一样,滋润着我道德观的根基。而这与我在幼年时的体验密切相关。
我的老家在鹿儿岛,四五岁时,父亲带我去参与过“隐蔽念佛”。所谓“隐蔽念佛”,是在德川时期“一向宗”受到萨摩藩的打压,那些虔诚的佛教徒把宗教仪式偷偷保存下来,直到我年幼时,还保留着这种信仰方式。
我们和几对父子一起,在日落后暗黑的山道上借着灯笼的亮光,一步一步攀登。大家默默无语,在恐怖和神秘气氛的笼罩下,幼小的我也拼命地紧紧跟在父亲后面。
登山的终点是一户人家,进去一看,佛龛里摆放着气派的佛坛。身穿袈裟的僧人在前面诵经。屋内零星点着几支小蜡烛,十分暗淡,我们各自坐下,融入那昏暗之中。
孩子们端坐在僧人后面,静听那低沉的诵经声。诵经结束,孩子们按指示一个接一个向佛坛献香进拜,我也照着做了一遍。
这时候僧人会对孩子简单地说几句话,有的孩子被要求再来,而我听到的却是:“你已经行了(可以不用再来了),今天拜过就好了。”
接着,那僧人又说:“从今以后,你每天都要说 ‘南无、南无,谢谢!’向佛表示感谢。活着的期间,只要这么做就可以了。”然后他转向我父亲说:“这孩子以后不用再带来了。”这好像给我的人生下了个保证。
记得当时幼小的我,好像通过了什么考试,又像得到了师父真传,又自豪又高兴。
这是我最早的宗教体验,印象深刻。我想,当时我学到了感谢的重要性,这种意识塑造了我心灵的原型。实际上一直到现在,只要有什么事,“南无、南无,谢谢!”这句话在无意识中就会脱口而出,在我耳边回荡。
我拜访欧洲的教堂,为教堂庄严肃穆的气氛所感动,这时候我也会情不自禁地念诵这句话。这句“祈祷”的话语,已经超越宗教、宗派,融入我的血肉,已经成为渗入我内心深处的“心灵的口头禅”。
第六节:
随时准备说“谢谢”
“南无、南无,谢谢!”这句祈祷词小孩也很容易记住。这句话开启了我的信仰,在我身上培育起感谢之心。
把这句话挂在嘴上,无论对谁,无论什么事,好事当然,即使碰上坏事,照样心存感谢,养成这种心态,才能坚守正道。
祸福如同交织的绳索——坏事好事交替发生,这就是我们的人生。因此,好也罢,坏也罢,晴天也好,阴天也好,一概怀抱感谢之心。不仅幸运时,即使遭遇灾难,也要说声谢谢,表示感谢。好歹现在自己还活着,上苍还让自己活得好好的,就冲这一点,也该感谢。我常在内心告诫自己,只要实践这一条,就能提升自己的心志,走出开启幸运的第一步。
但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管是晴是雨,都不忘感谢,人要达到这种境界简直太难了。碰到灾难,你说这也是修行,也该感谢,人家哪有这样的情绪。“为什么就我这么倒霉!”不仅不感谢,还要怨恨,恐怕这就是人性吧。
那么,好运惠顾,事情一帆风顺的时候,感谢之心就自然而生了吗?那也未必。“好事!那是我该得的,理所当然。”——人往往这样想。“这点好处怎么够!”——还一心想得寸进尺。人一起贪念就把感谢丢在脑后,也从此远离了幸运。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感谢。”我们必须用理性把这句话灌进自己的头脑。即使感谢的情绪冒不出来,也要说服自己。就是说,随时都准备说一声“谢谢!”持有这种心态非常重要。
困难来了,那是成长的机会,应该感谢。好运降临,更是难得,当然也要感谢——时刻准备说“谢谢!”有意识地在自己心中预留感谢的空间。
进一步,还可以这么去想:感谢来自于满足,不满足不会产生感谢之心。但是,满足不满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多的就满足,少的就不满足,问题有这么单纯吗?
从物质层面讲也许如此,但是,得到相同的东西,有人不满足,有人却很满足。有人所得不多却很知足,有人无论得到多少,永不知足。有人老是忿忿不平,有人却总是心满意足。
因此,归根到底,这是一个精神层面的问题,是一个心态问题。不管物质条件如何,只要具备感谢之心,就能品味满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