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磨炼灵魂、提升心志
第一节:
日本人为什么丢失了“美好的心灵”
谦虚是日本人失却的美德之一。颔首低头以示恭敬,功劳让与别人,得意时不忘形,互相礼让,秉持一颗审慎谦卑之心。
人生在世,有时需要强调自我,坚持自己的主张。但是谦虚这个有代表性的美德渐渐被我们遗忘,却不能不说是日本社会莫大的损失。生活在这个国家里不再感到愉悦,失却谦虚礼让是原因之一——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确实,对凡人而言,要始终保持谦虚绝不是容易的事。我这么强调谦虚,但骄傲自大之心有时仍然让我有些趾高气扬。
在精密陶瓷这个未曾开拓的领域,我开发了很多新技术新产品,京瓷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发展。同样KDDI的发展也令人惊叹。周围的人异口同声称赞我,甚至吹捧我。聚会时奉我为上宾,让我坐上席,要我致词介绍经验,这些似乎天经地义。
虽然我不断自我告诫要虚心,但久而久之,有时仍不免自我陶醉,在心底一角冒出自满情绪。我那样拼死努力,业绩如此辉煌夺目,接受这样的礼遇不是理所当然吗?
偶尔会这样志满意得,但某种境况下我又会猛然醒悟:“不行不行!自满情绪要不得。”立即检点反省自己。即便已经皈依佛门,直到今天,我仍会有这种心理上的反复。
仔细想来,我所具备的能力,我所发挥的作用,并没有非我不可的必然性。别人拥有同样的才能,扮演与我相同的角色,也没有任何不妥当,没有任何不可思议之处。至今我所做的一切,别人也可以取而代之。
所有这一切,都是上天偶尔赏赐予我,我不过努力加以磨炼而已。我想,任何人的任何才能都是天授,不!才能只是从上天借来之物。
因此,杰出的才能,由这才能创造的成果,属于我却不归我所有。才能和功劳不应由个人独占,而应该用来为世人为社会谋利。就是说自己的才能用来为“公”是第一义,用来为“私”是第二义。我认为这就是谦虚这一美德的本质所在。
然而,随着谦虚精神日趋淡薄,把才能私有化的人有增无减,特别是身居要职,理应成为众人楷模的领导者,这一倾向尤为明显。曾经具备优秀传统、出色业绩的大企业,原有的组织规范、伦理道德已经废弛,以致违规违法的丑闻层出不穷。还有那些受国民委托管理公共行政、薪金来自民脂民膏的官僚,利用特权中饱私囊者也不乏其人。
大企业的领导、干部和官僚,他们的能力无不高人一等,为什么他们常常丑闻缠身、贪污渎职呢?因为他们把才能据为己有。他们认为才能纯属私有,而非从上天借来之物,不必用之于公,心安理得地把才能用于满足自己的私利私欲。
第二节:
对领导的要求是德重于才
我多次讲过,在我的“人生方程式”里,思维方式、热情、能力三要素以乘积表示。
违规违法的精英们,他们都具备出色的才干,也有热情及使命感,付出的努力也在常人之上。但关键的“思维方式”出了问题,很可惜,他们的能力和努力无法用于正道。他们的错误不仅危害社会,也给自己套上了绞索。
这里所讲的思维方式是指人生态度,就是哲学、思想、伦理观等,也可以说是包括上述各项在内的“人格”。而谦虚这项品德也是其中之一。如果人格扭曲,或者人格邪恶,不管能力多强、热情多高——不!能力越强、热情越高——带来的结果是负值越大。
还有,现今的日本社会,比领导者个人素质更大的问题是选拔领导者的方式本身。我们挑选组织领导者的基准,是把人的能力、干才放在了人格之上。不重视人品,只按照能力——比如学习成绩、考试分数——来配置人才。公务员考试成绩好的人可居政府要职,或作为精英培养,就是最有代表性的例子。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日本“经济增长至上主义”压倒一切。在这种背景之下,选拔领导者,与其注重人格这种暧昧的、难以考核的要素,不如重视与成果直接有关的能力这一要素。
比如在选举中,能为地方带来经济利益的政治家容易获得选民的青睐,在选举中胜出。重才轻德的倾向在选民中占上风,很难矫正。
但是从前的日本人却并不那么急功近利,他们具备大局观念。我们敬重的西乡隆盛说过“德高者升官位,功多者厚俸禄”。就是说,有功绩的人予以金钱奖励就行了,重要的领导职位一定要有人格高尚的人来担任。虽是百年以前的老话,却普遍适用,在今天更有现实意义。
在今天这个道德沦丧、价值混乱的时代,西乡的金玉良言更值得我们铭刻于心。凡位居人上者,比才干更重要的是他的人格。才能出众的人往往容易做才能的奴隶,把才能用错方向。因此需要有一种力量来控制才能发挥的方向。
这就是道德,就是人格。一谈道德,有人就觉得有“复古”的味道。但陶冶情操岂有古今新旧的区别。
中国明代思想家吕新吾在他所著《呻吟语》一书中明确提出:“深沉厚重是第一等资质;磊落豪雄是第二等资质;聪明才辩是第三等资质。”
这三种资质按顺序来排就是人格、勇气和能力。吕新吾希望领导者同时兼备这三种素质,如果按重要性排序,那么人格第一,勇气第二,能力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