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容易受伤，一旦受伤，必将痛彻心扉；深爱过后，一旦失去，必将难以再爱。孟浩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他只知道，从韩冬冬离他而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不相信所谓的爱情。那是孟浩的初恋，也是她的。孟浩与韩冬冬从大二开始恋爱，期末的时候分手；暑假之后，两人言归于好；在下一个暑假即将到来的时候，两人又争吵，分手；大四的那年冬天，两人再次拥抱爱情；毕业前夕，又是一个夏天来临，韩冬冬带着一个男人来到孟浩面前，向他介绍说：“这是我的未婚夫。”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有些瘦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黑色框架的眼镜遮住了他的眉毛。这个男人朝孟浩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夏天，美国耶鲁大学在读博士。谢谢你这几年对冬冬的照顾。”这是一个伪君子。老子还不知道耶鲁大学在美国？谢谢你这几年对她的照顾？这他妈的不就是电影台词吗？孟浩的心在滴血，他没有伸出手。虽然他看到韩冬冬的眼神里面带着一种哀求。孟浩将手揣进了裤兜里，冷冷地道：“你少在老子面前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你谁啊？我认识你吗？”韩冬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孟浩的心柔软了一下，但是内心的伤痛却在一瞬间将那一丝柔软彻底覆盖。孟浩看着韩冬冬那张漂亮而惨白的脸，淡淡地道：“但愿你的选择是对的。”转身，孟浩竭力地不让自己的双腿颤抖，慢慢离去。在校园的后山上，孟浩嚎啕大哭。这就是所谓的爱情？这就是曾经山盟海誓的结果？孟浩的痛哭声惊出了一对树林中的鸳鸯。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人从一处角落里钻了出来，朝他怒吼：“你疯了？”这时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映入孟浩的眼里，一看就是低年级的学妹。她轻轻地拉了男人一把：“我们走吧。”孟浩抹了一把眼泪，朝着那男人咧嘴笑道：“我也曾经和她在这里爽过，她当时说要爱我一辈子。现在她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刚刚说完，男人猛地一拳击打在孟浩的脸上，孟浩感觉右侧颧骨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哈哈”大笑：“好，打得好！继续打！”女孩大惊失色：“他疯了！我们走吧。”看着一边流着泪一边在大笑的孟浩，男人的脸上一片骇然。他们离开了，孟浩软软地倒在地上。颧骨处的皮肤已经破裂，有鲜血流出……日头正烈，阳光穿过他的眼睑，他看到一片刺目的红，那是从他心脏流出的血。一个月之后，孟浩成了一家当地医药公司的医药代表。公司在招聘人员的时候要求不高，大学本科文凭，形象过得去就行。一个月六百块的基本工资加提成，在经过半个月的培训后，分配给每个医药代表几家医院，然后让其自生自灭。像孟浩这样的新手，医药公司是不会冒险让他去做大型医院的工作的，分配到他手上的是三家区级医院，其中有一家还是中医院。医药代表的工作说到底就是要学会当孙子，与那些到住宅小区上门推荐产品的业务员差不多，走访十家有一家没有被直接轰出来就应该念阿弥陀佛了。不过孟浩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这份工作，虽然一次次被拒绝，但是却让他每天都有事情可做，韩冬冬给他留下的伤痛也因此慢慢得以弥合。每天出去都是黑裤子、白衬衣，头发梳得规规整整，每次去到医院的药剂科的时候都是点头哈腰，龟孙子得不能再龟孙子。烈女怕缠郎，药剂科的人也经受不住医药代表们天天像龟孙子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折磨。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还有好处可拿。半个月后，三家医院终于被他拿下了两家。又过了半个月，那家中医院也被孟浩拿下了。他借钱给大学时候的辅导员买了两条软中华，两瓶五粮液。他的这位老师和中医院分管药品的副院长是同学。其实医院并不像人们传言的那么糟糕，并不是用回扣就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和尚不需要梳子，但是总有人能够把梳子卖到寺庙里面去。从此，孟浩找到了工作所带来的乐趣，他的收入从六百块的基本工资变为了以提成为主的每个月五千多块。可是孟浩还是会经常在半夜的时候醒来，每次醒来的时候脸上都是泪水。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依然无法将韩冬冬忘却，就如同他颧骨处的伤疤一样，结痂后留下的痕迹再也难以抹去，每次他去抚摸那里的时候，都会感觉到皮肤里面有一条硬硬的东西。伤痛早已经根植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只不过是被他苦苦的遮掩了起来。医院的人是非常看不起医药代表的，孟浩在他们面前依然像孙子一样点头哈腰，每个月还得请相关的负责人喝酒。有一次，中医院药剂科的主任在酒桌上对孟浩说：“你们这些医药代表，一个个的穿着都一样，上白下黑，一看就像嫖客。”孟浩腆着脸朝他笑，心里在对他说道：老子嫖的就是你！嘴上却在说：“没办法，行业规定。”有一天，公司老总把孟浩叫到了办公室，他进去的时候发现倪倩也在。倪倩是这家公司最漂亮的医药代表，她比孟浩早一年进入这家公司工作，大家都在背后称呼她为“药花”。据孟浩所知，倪倩第一年也是负责的几家区级医院，现在她已经是本市最大的那家医院的医药代表。这家公司的药品一直没有能够进入那家医院，公司老总让倪倩去公关的原因非常明显，因为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倪倩有着一张非常精致的脸，身材一级棒，更过分的是，她还拥有如玉般的肌肤。孟浩只是认识倪倩，至于倪倩是不是认识孟浩就不得而知了。孟浩经常这样想：从漂亮的角度上讲，韩冬冬除了皮肤黑点，其它的并不比倪倩差多少。但是韩冬冬给他造成的伤害却让他从此害怕再去与漂亮的女人接触。孟浩发现倪倩在看着他，只好朝她点了点头，即刻就将脸转向了公司老总。这家公司的老总不到四十岁，据说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兼职当医药代表了，那时候医药公司刚刚兴起，他在挖掘到第一桶金后很快就开办了这家公司。孟浩还听说，最初的时候这位老板的老婆也是这家公司的副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独立出去开了一家自己的医药公司。更传奇的是，他们两个人并没有离婚。孟浩见过老总的老婆，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漂亮，英气，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当过兵。医药代表们不会在背后八卦老板的事情，那是找死。老总的长相很平凡，放在人堆里面就是一矮胖子。老总懒洋洋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面，胡子拉碴的，面前的豪华办公桌上放着一包三五香烟，他手里也有一支，袅袅升起的青烟从他头顶开始消散。“孟浩，你的工作做得不错，这么快就拿下了那三家医院。”老总笑眯眯的看着孟浩，深吸了一口烟后说道。孟浩心里暗喜：难道老总准备给我发一笔额外的奖金？孟浩谦虚地道：“是我运气好。”老总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用谦虚，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主要还是你舍得下功夫。当初，倪倩也和你一样，她很快就拿下了五家区级医院，所以今年才把她派到了市人民医院去。”孟浩发现，倪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是她并没有说话。孟浩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老总今天叫自己来绝不仅仅是为了表扬他。而且他也不需要这样的表扬，在这样的公司，奖金才是最实惠的东西。老总将剩下的半截烟摁进了旁边那只大大的玻璃烟缸里面，说道：“孟浩，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谈谈，我准备让你接手倪倩的工作，你看怎么样？”孟浩很是吃惊：“她不是刚刚才负责这家医院吗？”老总看着倪倩：“你给他讲一下这家医院的情况。”倪倩的脸又红了一下，说道：“我跑了几个月，人家就是不接纳我们的产品。我去找了医院的院长、分管药品的副院长，他们都说要药剂科先同意了才可以。”孟浩很是诧异：“这家医院的药剂科这么牛逼？”倪倩说：“因为药剂科主任是市卫生局局长的老婆。”孟浩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应该去做药剂科的工作啊？”倪倩苦笑着说道：“我几乎是天天去，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理我。后来我问了其它公司的医药代表，他们都说这个女人油盐不进，从来没有给过医药代表好脸色。”孟浩很是不解：“那，这家医院的药品都是从什么地方进的？”老总说道：“常规药品都是通过招标进去的，我们公司只是想把一个高级抗生素产品做进去，像这样的医院，我们能够做进去一个产品就足够了，一年几千万的销售额啊。”这事孟浩是知道的，所谓高级抗生素，说到底就是高利润的东西。一支出厂价二十块的高级抗生素，用到病人身上价格可以达到近两百块。孟浩摇头道：“既然倪倩都做不下来这个工作，我就更不可能了。”老总说：“不，你不一样，因为你是男人。”孟浩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杨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以在别人面前当孙子，那是为了活下去，但是我绝不会没有底线。孟浩如此想道。那家医院的药剂科主任是市卫生局局长的老婆，年龄起码在四十岁以上了……不，不是这个问题，三十岁以下也不行。如果很漂亮呢……这一刻，孟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老总是准备让他去施美男计。不过，他自以为长得并不算很帅，最多就是年轻，身体还不错。老总即刻朝他做了个手势，说道：“你先坐下，听我把话讲完。”旁边的倪倩在笑，笑得很好看。孟浩看了他们一眼，狐疑地坐下。他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坑，他们两个人早已设计好的一个阴谋。倪倩说道：“反正我是没辙了，杨总，你看着办吧。”孟浩心想，敢在老板面前这样讲话的估计也就只有像倪倩这种漂亮的女人了，反正我是不敢的。老总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支烟来，在放到嘴巴上前忽然朝他递了过来：“来一支？”孟浩摇头，道：“这烟太燥，我抽不惯。”老总将烟放到嘴巴上，点燃：“你可以在这里抽烟。”倪倩即刻站了起来：“你们抽吧，我可受不了。我先出去了。”老总道：“等等，事情还没有讲完呢。孟浩，我想过了，你的能力不错，也许倪倩长得太漂亮了，那位药剂科主任有些反感。所以，这件事情非你莫属，你不可以拒绝。具体的情况倪倩慢慢和你讲。”孟浩感觉头都大了，问倪倩道：“刚才你说，那位药剂科主任对所有的医药代表都是一样的态度，这其中也包括男医药代表吧？”倪倩点头：“据我所知，她对所有的医药代表都很反感。”孟浩道：“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与医药代表的性别没有关系。杨总，你还是另外安排人吧。”老总把刚刚才吸了两口的烟又摁在了烟缸里面，说道：“我把倪倩叫来和你一起谈这件事情，说到底就是不想让你和她产生矛盾。事情就摆在这里，总得有人去解决。公司非常看重这家医院的业务，目前也就是你孟浩最适合去做这项工作了。”孟浩忽然就想到了一点，道：“杨总，是不是你以前还派过别的人去过那家医院？在倪倩之前。”老总点头道：“是这样。但是我不想因此就放弃。孟浩，如果你能够把这家医院拿下来，除了你应该得到的提成之外，我一次性奖励你十万。”孟浩顿时心动。十万啊，那是多大的一笔钱？他想了想，说道：“我考虑一下，可以吗？对了，如果我去做这件事情的话，我手上的这几家医院怎么办？”老总说：“让倪倩接手吧。”孟浩的心里一沉：这不是让倪倩捡了一个大便宜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拿下了这三家医院。他看着老总：“那，万一我拿不下来那家医院呢？”老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有了，黑着一张脸对他说道：“那就请你另寻出路了。”孟浩顿时大怒：“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老总冷冷地道：“孟浩，你要搞清楚，这是我的公司。你出去吧，明天给我回话。”

孟浩愤然地离开了老总的办公室。不过他还是忍了一下，并没有马上提出辞职。现在这个世道，也许找一份工作并不难，但是要让他一起去重新开始，他不得不在心里掂量、掂量。等老子有钱了，今后也去开一家公司，没事的时候就欺负人玩！孟浩在心里愤愤地道。现在他明白了，在这个世道，男人和女人的待遇根本就不可能一样。女人只要长得漂亮，即使做错了，或者是做不了任何事情也一样可以畅行无阻。孟浩没有在公司停留，直接回到了出租屋。刚刚毕业的时候孟浩在靠近郊区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每个月三百块钱。这地方住的都是打工仔，据说还有小姐。每天早出晚归，这地方也就解决孟浩睡觉的问题，周围的人他都不认识，最多就是见面的时候点一下头。回到住处后孟浩依然为今天的事情在愤怒，但是却很无奈。现在，他只想躺倒床上去，将自己疲惫的身体蜷缩在床上。他实在是太累了，从肉体到灵魂。韩冬冬再一次出现在孟浩的梦中，她在朝他笑，并对他说：“孟浩，我们一起出国吧。”

孟浩是知道的，韩冬冬最大的梦想就是出国。她不止一次对孟浩讲过这样的梦想。她多次对孟浩说：“我讨厌我的家庭，也讨厌这个国家。”韩冬冬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她的继父多次骚扰她。这些事情孟浩都知道，但是他却一直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因此而痛恨这个国家。孟浩的父母只是普通的职员，他们不可能供他出国的费用。所以，每次她对孟浩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孟浩都只能无奈地苦笑。说实话，他并不向往国外的生活，反而地，对陌生的环境他很是恐慌。现在，孟浩已经完全明白了，韩冬冬离开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不能满足她的梦想。但是那个叫夏天的男人可以满足她，所以她才会像那样的义无反顾。爱情这东西，现在在孟浩的眼里已经变得非常的可笑起来。一个不能满足女人梦想的男人永远是可悲的。所谓爱情，它真的只是一场梦，谁把它当真谁就是傻逼！孟浩并没有沉睡入梦，内心的痛苦让他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他想去想明白感情的真谛，可是最终却只有眼泪。想明白了又如何？她已经离去，如今的她正在大洋的彼岸和那个叫夏天的男人欢笑，她曾经给予我的所有柔情如今都是那个叫夏天的男人在享受！这就是现实！而我，如今却在为生存的问题继续纠结着。接替倪倩，那才是我唯一的出路。迷迷糊糊中的孟浩心里并没有完全糊涂。手机的铃声把他叫醒，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那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他不想接听，他依然在纠结：现在，我究竟是辞职，还是委曲求全、继续像龟孙子一样接下公司的这个新任务？电话铃声断了，一会儿之后短信的提示音再次将他从梦中吵醒。打开手机去看：孟浩，我是倪倩，请回电话。短信的号码和刚才的未接电话是同一个。孟浩不知道倪倩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虽然她很漂亮，但是现在他从骨子里面已经对她产生了反感。这一个多月来，即使是接近四十度的天气，孟浩每天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精神抖擞地出门，去到医院后低下头颅像龟孙子一样在那些人面前唯唯诺诺，刚刚拿下公司分配给他的任务，在自生自灭的政策下终于站稳了脚跟，可是，这一切的努力最后却成了她倪倩的果实。她不就长了一副漂亮的皮囊吗？凭什么？孟浩没有回电话，愤怒与不平让他继续沉睡。许久之后，孟浩忽然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同时还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孟浩，我是倪倩。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倪倩？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她来干什么？孟浩没有应答，他讨厌这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孟浩，你把门打开！我不想要你的那份提成。杨总今天这样做是为了给你压力，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外边倪倩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为了给我压力？孟浩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一刻，他内心所有的纠结与愤怒一下子就消散在了九霄云外。他忽然明白了。老总绝不会那么无情，更不会如此弱智。急忙从床上起来，快速去打开房门，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倪倩，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倪倩漂亮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孟浩看到她鼻尖上有几粒晶莹的汗珠。她说道：“孟浩，我就是担心你没想明白今天的事情，我向杨总建议，让他告诉你他真实的想法，可是他不同意。”孟浩看着她：“你都办不了的事情，凭什么你们觉得我能够办到？”她朝孟浩的屋子里面看了一眼，说道：“里面没有情况吧？我可以进去吗？”孟浩苦笑着说道：“里面太乱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她顿时笑了：“好像是够乱的。好吧，我们去外边，我请你吃饭。”她的话让孟浩的肚子一下子就有了反应，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他这才注意到天色已晚，而且此时的他除了一条内裤之外身无寸缕。眼前的倪倩效颦如花，孟浩忽然觉得她似乎不再那么的让人厌恶。他急忙地道：“我换一下衣服。”她不住地笑：“换衣服？哈哈！”孟浩很是尴尬：“穿，穿衣服。麻烦你等一下。”她美丽的嘴唇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我在外边等你。”她朝孟浩古怪地一笑，转身离去。急忙穿上衣服，忽然看到地上那一团团的纸巾，孟浩暗自羞愧……那些东西都是他想念韩冬冬的产物。同时，孟浩心里也很忐忑。刚才，倪倩看到了那些东西没有？她肯定看到了！他忽然想起她刚才脸上那种古怪的笑。

孟浩带着倪倩去到了一家中档餐厅，就在他住处不远。刚才倪倩说要请孟浩吃饭，但他是男人，而且做医药代表这一行的人，虽然在医院里面天天当龟孙子，但是却更加在乎自己的尊严。孟浩才拿到了这个月的工资加提成，心里很有底气。两个人坐下后，孟浩再次问了前面的那个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她看了孟浩一眼，道：“我也是做医药代表的，要找到一个人应该有很多种办法。孟浩，假如你要找到我，也很容易的。是吧？”她说得没错。做医药代表的，说到底就是一种推销的职业，要把药品做到医院里面去，除了每天腆着脸像龟孙子一样去求人家之外，还必须充分了解自己所求的人的社交圈及弱点。比如，孟浩就是通过大学时候辅导员的关系接洽上了中医院的副院长，这就是通过对方的社交圈去做工作。每个人都有喜好和弱点。在医药代表的眼里，往往就是把某个人的喜好当成弱点的。比如，某人惧内，那就应该想办法去讨好这个人的老婆；如果某个人特别喜欢钓鱼，那就送他一套高级渔具，或者在周末的时候邀请他去垂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没有弱点的人，所以，从理论上讲，如果一个人没有把某样东西推销出去，那只能说明是他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到位。看着眼前的倪倩，孟浩心里就想：说到底就是，她和那些别的医药代表一样，他们都没有找到那位药剂科主任的弱点。但是，我能够找到吗？孟浩请倪倩点了菜，然后问道：“你刚才说，杨总那样做是为了给我增添压力？”她点头，说道：“孟浩，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目前公司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我们占领的都是小型医院，市场始终做不大，很多药厂对我们公司的现状很不满意。杨胖子心里很着急，他先后派了好几个医药代表去这家医院，结果都失败了。”杨胖子？孟浩怔了一下。本来他以为倪倩和我们老总有着什么特别的关系，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样。杨胖子这个称呼明显是一种对他的不尊重。孟浩问道：“为什么是我？”倪倩笑了笑，说道：“孟浩，说实话，我第一年的工作业绩并不差，所以杨胖子才把我派到那家医院去。可惜我也失败了。”说到这里，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这家医院的工作会那么难做。孟浩，你是我们公司今年招进来的医药代表中能力最强的，他当然会考虑你了。不，他只能考虑你，这是目前他唯一的选择。你可能并不知道，杨胖子自己也去做过这家医院的工作，结果一样铩羽而归。”孟浩不以为然，道：“如今他是老总，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愿意去当龟孙子，他做不下来这个工作很正常。”倪倩灿然一笑。孟浩发现她的牙好白，心想，上天为何把所有的优点都赐予了她？她说道：“这倒是。”孟浩也点头，道：“其实，他对我也并没有信心，所以才采用了这种极端的方式，让我没有了退路，只好去孤注一掷。是这样的吧？”倪倩点头道：“确实是如此。为了这家医院的事情，杨胖子不止一次地批评我，我的压力也很大，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孟浩，其实是我自己提出要退出的，而且还是我向他推荐的你。”孟浩很是惊讶：“你以前就知道我？为什么推荐我？”她笑道：“你一个月就拿下了那三家医院，在你之前好像还没有人能够做到。当时我也是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才做下了那五家医院，而且第一家医院也花费了我接近两个月的时间。”孟浩苦笑着说道：“那是我运气比较好，正好这几家医院的药剂科主任比较心软。”她摇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我从来不相信什么运气。没有人能够做到像你这样，天天去医院泡着。我听说你每天一大早就去到了药剂科，帮他们扫地、抹桌子，他们有人要买零食，你比谁都跑得快。区人民医院的药剂科主任搬家，你在那里忙活了一天，把她新家的清洁做得干干净净。孟浩，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吧？如果我是那位药剂科主任，我也会被你感动的。”孟浩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也可以像我这样做啊？”她摇头道：“那位周主任的老公是市卫生局的局长，家里有保姆，而且人家不缺钱。”孟浩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笑道：“倒也是，你长得太漂亮了，那位周主任可不会让你去和她男人接触。”倪倩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孟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如今，社会上对我们这个行业，特别是对女医药代表有很不好的看法，虽然有些现象确实存在。但是，作为这个行业的一份子，是绝对不应该在自己的同事面前去提及这样的事情的。有些社会上的人讲，女医药代表就是高级妓女，虽然孟浩不知道倪倩做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但是他知道，每一个医药代表，无论是什么性别，其实都很无奈。孟浩急忙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倪倩轻声叹息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孟浩，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觉得我不应该做这个行业？”孟浩怔了一下，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都是为了生活。”她摇头：“我不仅仅是为了生活，我是想证明自己。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多少信心了。”为了证明她自己？孟浩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就似乎有些明白了：像她这样长得漂亮的女人，如果要赚钱倒是很容易，根本就用不着到这样的小公司当什么医药代表。其实她刚才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和别的医药代表不一样，不需要去出卖肉体。说实话，一直以来在孟浩的心里都有些替她感到惋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如果为了钱去出卖一切的话，真的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