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门内
那是一座山中的小村,被层层叠叠的繁茂树木隐匿起来。
通向村庄的只有一条小路,因为刚下过雨,小路泥泞不堪,走在上面需要格外的小心。
林秋石和一个高个姑娘走在小路上,这姑娘似乎是个混血儿,眉深目阔很是漂亮,她个子很高,甚至还要比林秋石要高一些,身上穿着身不合时宜的长裙,眼睛里裹着充盈的泪水,姑娘轻轻抽泣着,小声道:“这里到底是哪儿啊?”
林秋石说:“你之前是在哪儿?”
姑娘道:“我家厕所里。”
林秋石:“我是在我家走廊上。”
姑娘道:“走廊……?”
林秋石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你是不是开了一扇门?”
姑娘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她道:“对。”
林秋石回头看着她:“我也是。”
一阵风吹过,刮着树梢上的叶子簌簌作响,将周围的气氛衬托的更加静谧,天空中突然开始飘起了小雪,仿佛在催促他们加快进程,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到达前面被丛丛树木包裹起来的村庄。
两人经过交谈,林秋石知道姑娘姓阮,叫阮白洁。
林秋石听到这名字时愣了三秒,然后违心的夸赞了一句:“好名字。”
阮白洁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说:“男人都是骗子。”
林秋石:“啊?”
阮白洁:“别以为我没看过小黄文。”
林秋石:“……”看来这姑娘好像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柔弱嘛。在往村庄走的时候,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得知对方都是因为打开了一扇门,而突然出现在了这荒郊野岭。
阮白洁开的是自己厕所的,林秋石开的是自家走廊上的。
“那门是黑色的铁门。”阮白洁声音细细的,“什么装饰物都没有,我当时在还在疑惑,家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一扇门,也没多想,就顺手拉开了……”
拉开的下一秒,他们就出现在了这荒郊野岭。
林秋石道:“我开的也是黑色的铁门……”他刚说到这里,就看见前方的小路上,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那身影很高,应该是个成年男性。
“前面的大兄弟!!!”林秋石远远的招呼了一声。
那人的脚步顿住,似乎听到了林秋石的声音。
林秋石赶紧跑上前去,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好,请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男人转头,露出一张满是络腮胡的脸,配上他高大健壮的身躯,乍看上去简直像像是一头熊:“你是新来的?”
林秋石道:“什么新来的……”
男人不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身后有些害怕的阮白洁:“走吧,到村子里再和你们解释。”
林秋石道了声好,三人便一起朝着村子走去。
这里的季节似乎是冬季,天色暗的格外的早,刚到这儿之前明明夕阳还挂在天上,一转眼就只剩下黑压压的云层和飘下的雪花。
林秋石一边和男人搭话,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里除了村庄之外,并没有别的光源。周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林海,没有道路更无人烟。
林秋石从兜里掏出根烟,递给了男人,男人却摆摆手拒绝了。
“大哥,这是哪儿啊。”林秋石问。
男人道:“你叫我熊漆就行。”
林秋石心想这还真是人如其名,他还欲再问,却见熊漆做了个停的手势:“你别问了,等到了村庄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哦。”林秋石道,“好吧。”
于是一路无言,三人努力赶路,在天色即将完全暗下来之前,总算是到达了村前的小路。
熊漆明显松了一口,朝着身后的黑暗中瞟了眼:“还好到了,走吧,先去和他们会合。”
新来的,他们,林秋石抓住了这些关键词,虽然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有种不妙的感觉,但是此时此刻这种不妙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阮白洁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她没有再哭,那张漂亮的脸蛋煞白一片,眼神里透着恐慌。
熊漆继续往前,很快就将他们带到了一栋村头旁边的三层小楼里。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了年轻女孩的声音:“谁呀?”
“是我,熊漆。”熊漆说。
“是熊哥啊,进来吧。”女孩道,“我们就等你了。”
熊漆伸手推门,嘎吱一声轻响后,露出了门口的景象。门口是一间宽阔的客厅,此时客厅里坐了大约□□个人,他们围着一盆熊熊烈火,像是正在讨论什么。
“新人?”有人看到了熊漆身后的林秋石和阮白洁。
“新人。”熊漆慢慢的走进屋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坐吧,小柯,你和他们解释。”
小柯就是给熊漆开门的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清秀:“你们也坐吧,我简单的说一下情况。”
林秋石和阮白洁对视一眼,两人坐在了靠近门边的位置。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小柯的态度并不热情,“我们需要在村庄里待上一段时间,解决掉一些问题,就没事了。”
林秋石:“什么问题?”
小柯道:“我们暂时也不知道,得明天去找村长……”她说,“你们里面有唯物主义者吗?”
林秋石举起手:“我。”
小柯道:“那你的信仰得改一改了。”
林秋石:“……什么意思?”
小柯说:“意思就是,这里会发生超自然事件。”
林秋石:“……”
众人对林秋石和阮白洁两个新人的态度十分冷漠,除了小柯之外,甚至没有其他人和他们主动打招呼。
在进来之前,林秋石以为他们是在讨论事情,但是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后,林秋石却发现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几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客厅里,看着面前的火焰发呆,有的人则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在这里手机是没有信号的,无法联系外界,不过还是可以玩玩单机类的游戏。
林秋石简单的数了一下,屋子里加上他一共是十一个人,七男四女,从面容上看,大部分都比较年轻,其中年龄最大的应该不超过四十。
火堆里的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阮白洁坐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困了,她环顾四周,见大家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声的问了句:“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可以睡觉的房间吗?我有点困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秋石的错觉,阮白洁问出这一句话之后,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算了,也该去休息了。”熊漆站起来,“不然到时候还是会在客厅里睡着,分一下房间吧。”他看了眼林秋石,“你和她一起吧,晚上小心一点,别到处乱跑……”
阮白洁道:“我和他一间?可是……”
熊漆叹气:“男女有别?等你过了第一晚就知道这里不讲究那个了,命都没了,还什么男女有别。”
阮白洁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众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便只好作罢,答应和林秋石一间。
林秋石见她一副担心的模样,只好出言安慰:“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阮白洁点了点头。
三层楼,一共九间房,但看他们的样子却并不打算单独分开住。最少也是两人一间,有间房还住了三个人。
“走吧。”熊漆说,“明天见。”
众人散去,在离开之前,小柯突然走到林秋石身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不要太相信别人,只要能活过这一次……”
林秋石正欲发问,却见她匆匆的离开,看样子不打算再和林秋石再多说什么什么。
“走吧。”阮白洁道,“我们去睡觉吧。”
林秋石点点头。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右边,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床边挂着人物画报。
这里没有电,只能点盏煤油灯,因为灯光不太亮,整个屋子里都呈现出一种陈旧的色调,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林秋石本来以为阮白洁会嫌弃一下环境,却没想到她比自己适应的还快,迅速的洗漱完毕后就摸到床上躺着去了。
反而林秋石坐在床边有点别扭。
“睡吧。”阮白洁把头也埋在了被窝里,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不累么?”
林秋石道:“有点累。”
“对啊,今天一天都太奇怪了。”阮白洁说,“我甚至怀疑你们是不是节目组请来恶作剧的,但是恶作剧哪有这么全套……”
林秋石脱下外套也爬进了被窝,为了避嫌,他和阮白洁虽然在一张床上,但是却盖得两床被子:“是很奇怪。”
阮白洁道:“还有那些人,你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了么。”
林秋石说:“他们在害怕。”
“对。”阮白洁道,“他们在害怕……所以,他们在怕什么呢?”
林秋石想了一会儿,正欲说话,却听到身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扭头,看见阮白洁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秋石顶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在昏暗的灯光中,陷入了某种沉思。他其实挺佩服阮白洁的,突然出现在陌生的地方,突然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人,也亏得她能眼睛一闭就睡着。
不过林秋石想着想着,睡意逐渐涌上了心头,他闭着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半夜,林秋石突然惊醒。
他躺在被窝里,听到了一种模糊的撞击声。
那声音仿佛是凌冽的风吹拂着破旧的窗户,而发出的咯吱声,又好似是什么人在光着脚在地板上行走,将地板压的不堪重负。
林秋石睁开了眼睛,看到屋子陷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
外面的雪不知道何时停了,巨大的月亮高高挂在半空中。冷色的光从床头射入,像薄纱一样洒在地板上。
当林秋石的视线慢慢移到床边的时候,他的呼吸突然屏住了。
床头竟是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坐在床头,背对着林秋石,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轮廓,她似乎察觉了林秋石的苏醒,慢慢的扭过了头。
这一幕实在是太像恐怖片里的场景,致使林秋石整个人都僵了片刻,好在他胆子比较大,咬咬牙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骂了句:“卧槽,你什么人!!跑到我房间里来做什么!!”
女人的动作微顿,随后一个声音传来:“你叫什么呢,是我啊。”
是阮白洁的声音。
林秋石松了口气,他道:“这么晚你不睡坐在床头干什么呢。”
“你看见屋子前面的井了吗?”阮白洁说,“就是院子里的那一口。”
林秋石道:“井?什么井?”他正准备从床上爬起,却无意中朝着自己右边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的血液瞬间冻结——阮白洁还睡在他的右边,根本没有动过。
“就是那一口井。”和阮白洁声音一模一样的女人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林秋石:“……”
女人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林秋石说:“我上个月才评上了优.秀.党员干部。”
女人:“……”
林秋石:“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女人:“……”
林秋石道:“所以你换个人吓好不好?”
女人慢慢的扭过了头,借着月色,林秋石看见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很难用言语形容的脸,惨白,浮肿,眼珠几乎要挤出眼眶,她的模样是陌生的,声音却如此的熟悉,她说:“你不怕我吗?”
林秋石沉默了三秒,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被窝:“别这样吧,我到这边就只带了一条裤子。”
女人:“……”
林秋石抹了一把脸:“再吓真尿了。”他说完这话,伸手就开始拍旁边的阮白洁,说,“快起来了!!!”
阮白洁迷迷糊糊的被林秋石拍醒,揉着眼睛说:“干嘛呀。”她一睁眼,也看到了床头坐着的女人,“这谁啊?林秋石,你半夜不睡觉去哪里找了个女人来啊,你太不要脸了。我哪里比不上她?”
林秋石:“……”这是重点吗??
阮白洁小声骂了几句之后忽的感觉哪里不对,她瞪圆了那双漂亮的黑色眸子:“她脖子怎么越来越长了……”
林秋石再一看,发现那女人已经从床头上站了起来,她的脑袋朝着一边歪了过去,脖子变得越来越长,简直像是一条突变的蛇。
这画面看的两人都呆住,最后林秋石受不了了,大喊一声:“卧槽快跑。”就抓起阮白洁的手朝着门外狂奔而去。
结果白天柔柔弱弱的阮白洁跑的比林秋石还快,一阵风似得就消失在了门外。
林秋石:“你他妈跑慢点啊——”
阮白洁:“我他妈跑慢点不就凉了吗——”
林秋石:“……”呵,女人。
两人跟兔子似得一路窜到了一楼,确定那玩意儿没跟下来之后才松了口气。阮白洁哭的比谁都惨,跑的比狗还快,林秋石气喘吁吁的时候她已经又眼眶含泪,准备又来一轮了。
“别哭了别哭了。”林秋石道,“你小声点把那东西招来了怎么办?”
阮白洁:“你就想着人家,都不关心我。”
林秋石:“……”
大概是林秋石的表情太嫌弃了,阮白洁好歹把眼泪憋了回去,柔柔弱弱的坐在了一楼的凳子上,轻轻的擦拭着自己湿润的眼角。
此时他们站在一楼的客厅里,整个屋子都空空荡荡。刚才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乃至于除了他们的喘息声,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
林秋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犹豫道:“我们怎么办呢?”他和阮白洁对这些事情一点经验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会儿站在客厅里跟两个木桩子似得。
“外面下雪了。”阮白洁却是突然说了一句,慢慢的走到了门边,朝着庭院里看去。
“半夜就下了雪。”林秋石站在门口,看见庭院里已经积起一层薄薄的雪,他也看到了了之前那个女鬼口中所说的井。的确如她所言,院子的中间有一口井。那口井所在的位置有些突兀,位于整个庭院最中心的地方,甚至刚好挡住了大门。这从风水上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有石入口,有口难言。”阮白洁忽然说了句,“这口井修的妙啊。”她笑了起来,眼角弯弯的模样格外漂亮。
“什么?”林秋石道,“你还懂风水?”
阮白洁说:“家里做这个的,学过一点。”她斜斜的看向林秋石,“你是做什么的?”
林秋石:“做设计的……”
阮白洁:“哦,头没秃啊,没做几年吧?”
林秋石:“……”你可真会说话。
“你猜猜我是做什么的?”阮白洁撩了撩自己的发丝。
林秋石:“模特?”他很少看见阮白洁这么高的女孩子,身材挺拔,气质又好,除了胸小了点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缺点。
“不是。”阮白洁笑眯眯的说,“我是算命的。”
林秋石一愣。
“让我算算啊。”阮白洁的手指飞快的掐算了一下,“今天这月亮这么圆,我觉得要死人了。”
林秋石哭笑不得:“这什么逻辑啊,怎么月亮圆就要死人了。”
阮白洁没有理林秋石,她朝着院中走去,还对着林秋石招了招手。林秋石比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嘛去?这么晚了……”
阮白洁道:“我想看看这口井。”
“明天白天再看吧,现在看多危险。”林秋石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担心阮白洁出什么事,跟着她往庭院里走了过去。
阮白洁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在雪地里步伐轻盈的像个精灵,她慢慢的走近了井口,却没有靠过去,而是等着林秋石也过来。
林秋石说:“怎么了?”
阮白洁道:“没怎么,突然不想看了,我们回去吧。”
林秋石莫名其妙:“怎么就要回去了?”
“太冷了。”阮白洁说,“我都要冻僵了。”她说完,动作自然的搀住了林秋石的手臂,然后硬生生的将他拉回了屋中。
林秋石被阮白洁拉着,发现她的力气极大,一时间竟是无法挣脱。
“阮白洁?”林秋石被阮白洁的力气吓到了。
阮白洁这才松了手:“走了,好冷啊,赶紧回去,还能再睡一会儿……”她说完,没有再理会林秋石,自顾自的上楼回房。
林秋石只好跟在她身后回到了二楼的房间。万幸的是之前那个恐怖的女人已经不见了,但窗户被打开,寒风呼啦啦的往屋子里灌。
阮白洁上了床,闭上眼睛就要睡去。
林秋石实在是睡不着,重新点燃了煤油灯,就这么熬了一晚上。这里的夜晚,漫长的可怕,屋外是呼啸的风雪,屋内是沉睡的美人。阮白洁和初识的男人睡同一张床,却毫无戒备之意,她呼吸匀称,洁白的脸颊上带着浅淡的红晕,看起来格外诱人。
林秋石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神。他虽然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也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小人。
第二天,八点左右天空边缘才出现朝阳的影子。
下了一夜雪,外面已经一片大白。
阮白洁哼哼唧唧的睁开眼睛,先伸出一只手臂,然后瞬间缩回去:“好冷啊……”
林秋石看见她的模样心想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秋石。”阮白洁道,“你去帮我找两件衣服吧,我就穿了裙子……太冷了。”
林秋石说好,他其实也打算去找两件衣服给自己加厚点,毕竟自己那个世界还是炎热的夏天。
第2章 铁门和钥匙
天亮之后,昨夜的恐怖气息消散了不少。
林秋石顺着二楼走廊正欲往下,却听到三楼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嘈杂之声,像是有很多人在讨论着什么。他本不打算去看,却又听到了女人的哀嚎,这哀嚎悲痛欲绝,仿佛遭遇了什么极为悲惨的事。
林秋石稍作犹豫,还是转身去了三楼的楼梯想去看看楼上出了什么事。
这里楼是木制结构,楼梯上的木板有些老化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直响,有的地方还会颤动一下,仿佛快要承受不住人体的重量。
林秋石到了三楼,看见了好几个人站在走廊上。但吸引住他注意力的,却是空气中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太浓了,刺的人鼻腔生疼,林秋石生出些许不妙的感觉,他移动着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几人身后。
“我就知道。”昨天接林秋石他们来的高大男人熊漆声音低沉的和人讨论着什么,“昨天果然出事了……”
小柯也在说话,她道:“我也觉得,本以为是……”她说到这儿,转身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身后的林秋石,“算了。”
林秋石心想你这话什么意思,本以为是谁,难道本以为是我和阮白洁么?他抬眸,看到了小柯身后的一扇门。
门半掩着,地板上淌着一地的鲜血,因为天气太冷,鲜血已经凝固了。但依旧能看出血量非常大。
“出什么事了?”林秋石问。
“死人了。”熊漆的语气很平淡。
林秋石:“……死人了?”如果是昨天,他大概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为什么能以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经历了昨晚那些事,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用常识解释的世界。
“嗯。”熊漆说。
林秋石换了个角度,朝着门内望了一眼。这一眼,让他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屋子里到处都是凝固的鲜血,两具尸体凌乱的摆放在地板上,血肉模糊的程度,已经完全认不出原型。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两具没了皮的肉块。血液顺着屋内的地板一路往外淌,从地板到墙壁,整个三楼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林秋石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一幕恶心到了。他捂着嘴转身,小柯倒是很善解人意的道了句:“旁边屋子里有厕所。”
林秋石赶紧冲进厕所一顿乱吐。
等着他吐完出来,小柯说了句:“我还以为你不会吐呢。”
林秋石:“啊?”
小柯淡淡道:“你和阮白洁已经是素质很好的新人了,一般新人第一扇门的状态都会特别差,存活率能有个20%吧。”
林秋石:“……”
小柯说:“走,下去吃早饭吧。”
林秋石道:“那不管那两具尸体?”
小柯闻言表情十分奇怪:“你想怎么管?”
林秋石无话可说。他正跟着人往下走,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道:“等等,我在二楼的时候听到三楼有女人在哭……”他环顾四周,确定他们几人里就小柯一个姑娘,看她冷静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会嚎啕大哭的人。
“女人在哭?”小柯道,“我们都没听到,你听错了吧。”
林秋石:“……好吧。”
一楼的早饭已经做好了,热气腾腾的摆放在桌子上。做饭的人据说是村里的村民,他们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林秋石吃了早饭之后,跟他们借了几件厚实的衣服,又打听了一下村子里的事。
“我们村啥事儿也没有哩。”村民似乎给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每年冬天的时候会来几个旅游的。”
林秋石:“哦……平时你们的生活用品怎么办呢?”
村民道:“去山外买,虽然山路不好走,但是总要想办法的嘛。不过只要一下雪,就没法儿出去啦,山路被封死了,整个冬天都只能待在这儿。”
林秋石想了想,忽的问了句:“你们村里的井都是打在院子中央吗?”
不知道是不是林秋石的错觉,在他提出井这个字的时候,村民的表情似乎变得紧张了许多,但并没有给什么特别的信息,只是点点头,说了声对,然后转身走了。
林秋石想了会儿,没理出什么头绪,便决定先把衣服送给阮白洁,再说其他的。
他进屋子时,阮白洁躺在床上玩手机,见他进来了,轻轻的哼了声:“你好慢哦。”
林秋石把借来的衣服递到床上:“起来吧,一楼有早饭。”
阮白洁嗯了声。
林秋石说:“我出去等你。”
“等等。”阮白洁突然叫道,“你头顶上是什么?”
“什么?”林秋石莫名其妙。
阮白洁冲着他招了招手,林秋石便靠近了她。
“全是红色的……”阮白洁伸手在林秋石脑袋上一摸,随后将掌心翻转过来,“这什么东西?”
林秋石一看阮白洁手里的东西就感觉不妙,因为阮白洁手里的东西很像是被冻硬的血液。
“我去看看。”林秋石赶紧进了厕所,果然如阮白洁所言,注意到自己的头发上全是一些碎碎的冰渣,这些冰渣是暗红色,藏匿在头发里一时间根本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到头上的。
“卧槽。”林秋石低低骂了句,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这不擦还好,越擦越触目惊心,一张热毛巾几乎都被染红了,他头发还没擦干净。
换了身厚衣服的阮白洁走了过来,很不客气的说:“还好这玩意儿不是绿色的。”
林秋石:“……你见过绿色的血?”
阮白洁道:“这是血啊?”
林秋石叹气,简单的把三楼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当他说到死人了的时候,阮白洁又柔柔弱弱的哭了起来,说林哥,我好害怕,会不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到底是个漂亮姑娘,哭的这么惨,让人心有不忍。
林秋石上前安慰,阮白洁准备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的时候突然来了句:“林哥,你多高啊。”
林秋石:“……一米八。”
“哦。”阮白洁道,“比我还矮呢。”
林秋石:“……”委屈你了啊。
林秋石转身一边清理自己的头发,一边思考这些血是从哪里弄出来的。最后他有了一个很惊悚的想法……不会是三楼的天花板上……滴下来的吧?
“我想去三楼看看。”林秋石说,“你先去一楼吃饭吧。”
“一个人去吗?”阮白洁道,“我们一起吧。”
“你不害怕?”林秋石狐疑道,阮白洁刚才可还哭的梨花带雨的。
“这不是有你在吗?”阮白洁撩了撩耳畔的青丝,很温柔的笑了,“你在,我怕什么呢。”
林秋石心想也对啊,毕竟从昨晚来看你跑的可比我快。
于是两人顺着走廊又去了三楼。
依旧满地鲜血,依旧是那没有收拾的尸体,不过这一次林秋石的注意力放到了天花板上,他抬起头,果不其然在天花板上也看到了血液的痕迹,只是这痕迹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黏在天花板上,慢慢爬过去的样子。大约是时间久了,天花板上的血迹同样被冻结,但依稀可见滴落在地上的血渍。
林秋石看的头皮发麻,他真的不愿意去思考他第一次出现在三楼的时候,天花板上到底挂了个什么东西……而且从头到尾他们都还没发现。
阮白洁抬头看了天花板好久。
林秋石问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天花板啊。”阮白洁说,“不然能看到了啥,看到了星空和梦想?”
林秋石:“……”
她胆子也是真的大,看完天花板之后还去围观了一下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全程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兴奋。
直到林秋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就不怕吗?”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很配合的开始嘤嘤嘤。
林秋石:“……别嘤嘤嘤了,你还吃不吃早饭?”
“吃吃吃。”阮白洁,“我也饿了。”
两人这才下楼,看见众人已经吃完早饭,似乎就在等他们两个。
“你们两个去哪儿了。”熊漆道,“就等你们了。”
阮白洁面对众人的目视,一点也不紧张,身姿轻盈的坐到了桌子旁边,端起碗就要吃早饭。
林秋石没有阮白洁那么厚的脸皮,把他头发上的血迹说了一下,还说在三楼的天花板上也看到了某些奇怪的痕迹。
众人听完之后脸色都不大好看,更有人条件反射的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他们正在讨论昨晚死去的人和那些怪异的痕迹,门外就走进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厚棉袄,手里提着盏油灯,慢慢吞吞的走进了大厅。
“你好。”男人开口道,“我是这个村的村长,你们就是我请来帮忙的人吧?”
他一开口,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天冷了,我们村想造口棺材为来年做准备。”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就托你们给木匠帮帮忙了。”
没人回答村长的话,村长似乎也不准备从他们这里获得什么答案。
他说完话,咳嗽了几声,便又提起了那盏摇摇晃晃的煤油灯,朝着屋外走去。外面的雪虽然停了,可风还在继续刮着。呜呜的风声砸在门板上树梢上,乍一听去,好似人类的哀嚎。
“开始了。”熊漆轻轻的,说了一句。
他话语落下,屋外就刮起一阵大风,将半掩着的门吹的重重砸在了墙壁上,咔擦一声,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门竟是被直接砸成了几块。
屋中众人一片寂静,最后还是熊漆先开了口:“应该就是造棺材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屋子里却是有嚎哭声响起,林秋石扭头一看,却是看到是一个团队里的男人情绪崩溃了,“居然是这种难度的世界——我们怎么可能活下去,谁会造棺材,我们会死的,我们会死在这里——”
熊漆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神色之间毫无动容。
情绪崩溃的男人咆哮着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砸在了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进来就是十三个人,第一天就死了两个……这种难度,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
“好了!”熊漆不耐烦道,“你哭就不用死了?闹什么情绪,你以为自己是新人呢,看看人家新人的素质!”
这话导致林秋石莫名其妙的被那男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心想原来心理素质太好也是自己的错么。
不过那男人心态崩掉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异于正常世界的异度空间,各种恐怖的预兆,很难让人保持平静。
“先讨论一下到底要怎么做吧。”熊漆说,“村长说要造棺材,那钥匙肯定就是这个。”
林秋石道:“打扰一下,什么叫做钥匙?”
熊漆瞅了他一眼:“就是用来开门的东西,我们进来之后需要根据里面人物提供的线索,找到出去的那把钥匙,然后再找到一扇铁门就能离开这里。”
林秋石道:“有时间限制吗?”
熊漆冷笑:“当然是在人死光之前。”
原来如此,林秋石心下稍安,至少是有办法出去的,他其实最害怕的是那种无解的恐怖。逃不掉甩不脱,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线索是棺材。”熊漆看了下外面的天气,“我们先去找村里做木工活的人,问问情况。”
“好。”小柯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林秋石举手:“我也想去。”
熊漆无所谓的点头:“行。”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了整个团队的领导者,他吩咐道,“你们在楼里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时阮白洁走上前来,轻轻的拉住了林秋石的袖子,小声道:“我怕,我想和你在一起。”
虽然这姑娘个子的确挺高,完全没有小鸟依人的感觉,但奈何长得不错,到底是让人生出些许怜惜之感,林秋石点点头:“好吧,但是我不能保证自己能保护你的安全。”
阮白洁笑了:“没关系。”她撩起耳畔的发丝,“和你在一起就挺安心的。”
林秋石心想姑娘你挺会撩啊。
于是四人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出门去了。
路上林秋石又问了熊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细节,得知这里的鬼怪一般情况下不会乱杀人的。但是也有例外,如果遇到高难度的世界,鬼怪会百无禁忌,想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遇到这种情况,那当真是九死无生。
“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林秋石问出了他最好奇的问题。
熊漆听到这个问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等到你活着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秋石:“……哦。”
他们从村民那里得知了村里木匠的地址,雪天的道路实在是太难走,赶过去几乎花了一个多小时。
林秋石顺便观察了一下村子的情况。
这村子不大,周围全是茂密的丛林,平时还好,这一下雪就基本上断绝了离开的道路。村子里的人也不多,偶尔能看到两三个走在路边,按理说这种地方遇到外乡人是很特别的事,但是看村民的神情,似乎对于林秋石他们的到来一点也不好奇。
木匠的家在村东头,到外面时看到里面隐隐流出油灯微弱的光芒。
熊漆上前敲了敲门,片刻后,门后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老头,他的年纪大约六七十的样子,头发稀疏,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棉袄,脸上皱褶层层叠叠,眼球浑浊无比,他道:“你们有事吗?”
“外面太冷了,可以进去说话么?”熊漆问道。
老人没说话,但还是转身让开了门口。
门外的四人鱼贯而入。
屋子并不大,到处都是十分杂乱,林秋石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却是注意到窗户破了一个洞,被人用木板粗糙的钉在窗框上,简单的挡着风。
“老人家,我们是村长请来做棺材的。”熊漆说,“但是我们对这东西不太了解,听说您是村里有名的木匠,您能给我点建议么?”
老人冷漠的看了熊漆一眼:“要做棺材,先砍树,砍了树,木材送到我这里,再去庙里拜一拜,就可以开始做了。”
熊漆抓住了关键字:“去庙里拜一拜?”
老人点点头:“村子旁边有个古庙,我们这儿,做棺材是损阴德的事,得先去拜一拜,拜一拜。”
他反复的重复了拜一拜这个词好多次,听得让人莫名的不舒服。
“拜完之后呢?”熊漆说。
老人不吭声了。
熊漆道:“老人家?”
老人还是不说话。
在熊漆的再三追问下,老人笑了笑,这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的狰狞,他压低了声音,说:“等你们还活着,到时候再来问我吧。”
熊漆脸色铁青。
阮白洁一点没客气,说:“别介啊老人家,这天儿这么冷,要是我们做完了您先死了怎么办?”
老人冷笑:“老头子命硬。”
阮白洁:“我看您也就命能硬的起来了。”
老头子:“……”
其他人:“……”
林秋石心想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怼npc这种事情真的没问题吗,一般人遇到这种带着恐怖气息的人都会有点怵,但看阮白洁那小白眼翻的是完全没觉得有一点问题。
“好了好了。”林秋石道,“他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了……”
阮白洁说:“这能不勉强吗?我们先凉了就认了,要是他先凉咋办啊。”这姑娘说着撸起了袖子,眼睛在屋子里转悠,最后停在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上。
林秋石心里骂着卧槽,心想真的要动粗啊,这他娘的可是恐怖世界,对NPC动粗的人真没问题?
谁知道阮白洁还没拿起棍子,老人先怂了,气急败坏的说:“拜完之后再去填一口井,棺材就做好了!”
阮白洁:“嘤嘤嘤,秋石,他瞪我~”
林秋石:“……”你刚才的眼神比他恐怖多了。
熊漆似乎也没有想到还能这样操作,跟着小柯都愣了一会儿。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对哪个人不是客客气气就怕得罪了,谁知道阮白洁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而且如此轻易的得到了最后的回答——虽然这个回答,不一定是正确的就对了。
众人从木匠家里出来的时候,熊漆心情复杂的询问了阮白洁的姓名。
阮白洁神色楚楚可怜,说我姓阮,叫阮白洁,大哥您唤我洁洁就好。
熊漆叫了声洁洁,但是总觉有哪里不太对劲,最后还是和林秋石一起叫她白洁。
来到这里快一天了,熊漆还是刚知道阮白洁的名字,他昨天看了阮白洁那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大约是觉得阮白洁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活不了多久,于是干脆连名字都没问。
不过经过阮白洁刚才的精彩表现,熊漆也感觉这姑娘好像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
“你刚才不怕吗?”熊漆问她。
阮白洁的回答让人心服口服,她说:“怕?为什么要怕?怕鬼就算了,连人也怕是不是太惨了一点。而且这种人一看就是关键NPC,要是真死了我们信息不就断了,那还怎么活到最后。”
三人无言以对,居然都觉得她讲的很有道理。
好歹是从木匠那里得到了关键信息,众人心里都安定了不少,于是决定启程回去把这事情和大家说一下。
虽然是白天,但天空中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没有下雪,凌冽的风呼呼的挂着。阮白洁穿着她的长裙,在外面套了两件厚棉袄,跟在林秋石身后,脆弱的单薄的模样像是随时会被风刮走。
林秋石见了实在不忍心,便伸手拉住了她,让她走在自己前面,自己替她挡下了后面的风。
阮白洁颇为感动,眨眨那双漂亮的眼睛问林秋石:“你真好。”
林秋石道:“客气。”
阮白洁说:“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林秋石:“……你看我这样对熊漆了吗?”他开玩笑道,“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走在前面的熊漆:“我听见了啊。”
阮白洁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只要好看就行了?”
林秋石只当她在说着玩儿,便胡乱来了句:“当然还要长得高。”
阮白洁:“哦……”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文,送一波红包,前100和后100随机。
是上午十点更新不是晚上哈哈哈哈,晚上得有多少小天使不敢追更新呀。
阮白洁:嘤嘤嘤
林秋石:你别嘤了,总是让我想到一个词。
阮白洁:什么?
林秋石:老嘤抓小鸡
阮白洁:那你是小鸡哦?
林秋石:……